枢密院计划兵分三路,一由西河道出兵五万余人,从西藏聿贲城沿着怒江南下,先攻取金齿诸部、黑樊濮部、望部、濮子部、茫部等五部(今云南南部),然后转向西南攻占骠国(今缅甸),之后再掉头北上,收取迦摩缕波和古曼尼普尔两国(今孟加拉国和印度西孟加拉邦。)
第二路由岭南道出兵十万,从安南布政司骡州出发,直接南下首攻林邑国(今越南南部),攻下林邑之后,兵马一分为二,主力七万人,向西攻伐高棉、罗涡、陀螺钵体三国(今泰国和老挝全境),另外三万人则进发和林邑国接壤的真腊王国(柬埔寨。),在占领真腊之后,这两部十万人再分成十部,每部一万人,负责驻守唐军占领的各个区域。
第三路兵马三万余人,由安南水师护送,从琼州岛出发,沿着南海一路南下,最后在丹丹国登陆(今新加坡。),登陆之后,北上一路攻占整个半岛(今马来西亚全境。)而后在孟国和第二路兵马会师,至此,整个西南归于唐土。
这份作战计划从理论上来看很完美,兵分三路,既节约了作战时间,也以东西夹击之势,迫使西南诸国无法结盟抱团,如果一切顺风顺水的话,那在年底之前,唐旗就将茶遍西南半岛,可问题是,这份计划需要出动将近二十万兵马,西南地势陡峭遍布山林,这运输粮草辎重可比在其他地方困难多了,像是在内陆平原之地,可能一个士卒只需一个半民夫就能顾得住,而在密林之中,怕是要三四个民夫,才能担负的起一个士卒的口粮,这么一算的话,要想保证西南大军人吃马嚼,起码要征发七八十万的民夫,要是不分军民只论脑袋的话,这两方加起来可直奔百万去了。
要是这,还打什么西南啊,干脆直接去跟阿拉伯人干算求了,西域的地势好歹比西南还要好一些。
内阁五人眼神交流一番,最后萧瑀站起,对着跟杨宏礼一同来的枢密院作战司司丞,没好气道:“你等可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将近二十万兵马,倒也真是敢说,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仗他们要是想打,就老老实实的重新制定一份作战计划,出兵人数起码要消减个六七成,要是不想打的话,那你们就随意吧,反正内阁是拿不出二十万张嘴的饭来。”
作战司司丞没有说什么,默默从桌上拿起作战计划,扭头看向了杨宏礼。
来之前李孝宗就吩咐过了,出头扯皮的事情由兵部的人来干,他们枢密院只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只要作战方面没问题,那其他的就是内阁和兵部的事了,他们之间能达成一致那是最好不过了,要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那也跟枢密院也没关系。
反正作战计划不能轻易更改,打仗又不是儿戏,没钱没粮那干脆不打好了,不打,错也不在枢密院身上,反正要是因为点钱粮,就被文官牵着鼻子走,随意制定计划枉顾前线将士的性命,那最后一旦打了败仗,枢密院不仅要担责任,还要被底下人戳着脊梁骨骂,这种蠢事枢密院自然不会干,反正现在心痒想干仗的是兵部,那和内阁打嘴炮的事情,自然要由他们来。
杨宏礼呵呵一笑,语气柔软道:“萧相,这军国大事又不是市坊间做生意,那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前隋的时候,征伐个小小的林邑国,还出动了十万大军呢,现在我朝要鲸吞西南,这西南之地大小国家十余个,这兵马太少,岂不是将儿郎们的性命视若儿戏?”
萧瑀眼睛一眯,坐回自己位置道:“杨大人,既然你提到了这前隋征伐林邑的事情,那本相就跟你好好唠唠。”
“当初,我刚好在前隋兵部当差,这征伐林邑的内幕,我倒是知晓一二,是,前隋的确是出动了十余万兵马,可你是否知道,这林邑国的军队,不等隋军主力赶到,就被隋军前锋一万人给打的四散而逃,其中临阵投降的就有一两万人,一场战事下来,隋军伤亡不过千人,其中大部还是被受惊的大象给撞伤的,这西南诸国,就是几个最为强大富强之地,戴甲之士也只有区区千人,其余下军卒,跟我朝民夫没有区别,依我军如今之战力装备,七八万人足以横扫西南,何须二十万人?枢密院这是太看不起我军,还是太看得起西南那些土著蛮夷了?”
杨宏礼刚想说什么,萧瑀又道:“还有,杨大人你应该也清楚前隋征伐林邑那十万兵马最后的结果。”
说到这,萧瑀举起茶盏,轻饮一口后,面色凝重道:“那十万人,在战场上没遭受什么损失,反而在那西南密林中损失惨重,蛇蚁蚊虫毒雾瘴气,让其士卒损失九成,就连主将都命丧林间,今日枢密院要出动二十万大军,一旦在原始森林中遭遇隋军之危,当如何,说到这了,本相也不妨给你撩一句实话,陛下给我等说的,是出动三万兵马,三万大军缓缓图之,用个两三年的功夫,平定西南也不成问题,枢密院要想速战速决,那内阁只负担得起十万大军,这是底线,若是可,那我等即刻就可上奏陛下请求发兵,若是不可,那就照陛下说的,三万兵马,慢慢的打。”
明年就要致仕了,杨宏礼那等得起个两三年,他着急道:“萧相,您所担忧的前隋军之危,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此次岭南道出动的兵马,大多都是南方人士,他们对密林环境与气候自小就适应,况且还有太医暑早年间研发出的瘴气丸,服下此丸,瘴气不侵蛇虫不扰,再说运输辎重的事情,此次西南之战,内阁只需将粮秣运送至岭南,由我兵部征发当地府兵,再运送粮饷至前线,如此内阁根本不用征召多少民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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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也合适。”张山小声道:“运送粮秣,完全可以从江浙一带走海运,如此根本不需要征调多少民夫,这样省下来的粮食,足够大军之用了,哪怕就是在增兵十万,也是无碍。”
杨宏礼闻言感激的看向了张山,平日里张山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跟个透明人一样,甚至被朝野戏称为隐相,但他终究是宰辅,他说的话,想必还是有点分量的,杨宏礼看向了主位的萧瑀。
面对那等充满着饥渴冀望的眼神,萧瑀瞪了眼张山而后毫不留情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