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率军长驱直入,不仅接连大胜阿拉伯军,还顺势占领大半个波斯,一举打破了阿拉伯人在西域布置的封锁线,朝野上下对此都很是兴奋。
可随后军情司上奏的消息,又让众人眉间涌上了一股阴霾之色。
奥斯曼亲率十五万兵马将李靖围困在帕萨尔加德城,于此同时,还有五十多万精悍士卒正从阿拉伯帝国本土向帕萨尔加德赶去,据枢密院推演,最多两个月他们便可汇合,届时,阿拉伯军的兵力,将达到恐怖的七十多万,而李靖手中,满打满算也才七八万人,将近十倍的兵力悬殊,哪怕帕萨尔加德再坚固,李靖怕是也支撑不了多场时间,一旦北庭道的兵马被全歼,不仅对唐军军心是个极大的打击,阿拉伯人势必也会携大胜之威横扫西域,到时,灵州安北包括整个北境都将受到阿拉伯铁骑的威胁,他们既可以随意挑选一地突入中原腹地,也可全军直扑向都城长安,一旦如此,战局就将变得异常棘手,虽然有取胜的信心,但在本土作战,就算最后赢了,估计也会伤筋动骨,毕竟阿拉伯人此次聚集了七十多万,这么多人,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山给吐倒了。
枢密院对此的建议,是立刻令镇西道李君羡率军前往支援,镇西道十万兵马,镇北道领近西域处还驻守有两部骑兵,再加上北庭道散布驻防在波斯东部五省的驻军,满打满算怎么也能凑个二十万兵马,以唐军的行军速度,只要日夜不停的赶路,最多一个半月便可赶到帕萨尔加德城下,如此便抢在了阿拉伯军主力之前,到时即可解李靖之危,也能将阿拉伯人拦在波斯境内,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在得到李承乾恩准之后,枢密院随即开始调兵遣将,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李承乾随后又令李政前往镇西道出任监军,此旨意一出,不少人都觉得胜利的天平已经大大偏向了齐王,许多原先支持李象的大臣,悄悄开始像李政侯君集示好。
种种的一切,都对自己十分有利,就在李政有几分胜券在握的错觉时,李承乾又下达了一道旨意,兵部即刻开始征召府兵,暂时征召十五万人,随时做好增援前线的准备,由李象暂任主将同时兼任参军。
李政当头一喝,心里有苦难言。
最近几日投靠的那些大臣,立刻翻脸不认人,屁颠颠的又去捧李象的臭脚。
李承乾的平衡之术玩的很是熟络。
李政第一次感到命不由己,第一次觉得心烦厌恶。
他心情复杂的赶往了灵州,到了地方之后,不论是祖父李世民还是地方大佬狄知逊和李君羡,他们的态度既不疏远也不亲近,这种不冷不热,足以说明一些东西了。
李政此时才回过味来,原来所有人都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被李承乾随意操弄着,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不是滋味,李政更是心烦。
三日后,李君羡点齐兵马,日夜不停向西而去。
此时,距离帕萨尔加德被围困已过一月有余。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阿拉伯人如疯子一般,从早到晚片刻不停,疯狂的攻着城。
城墙百米范围之内,一眼望去皆是尸体,横七竖八寻不到一丝空闲之地。
此情此景,当真的是横尸相枕血流漂橹。
那等腥臭味,逼得城头上的唐军士卒不得不戴上面巾。
这些七扭八歪的尸体,表明阿拉伯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们碰的头破血流,唐军自然也好不到那去。
原先的七八万人,现在能动的勉强还有三万多人。
炸药竹雷箭镞等武器,前几日便彻底消耗光了,许多士卒的刀损坏之后都无法更换,唐军现在差不多也算是山穷水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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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号角响起,阿拉伯军如潮水般褪去。
唐军士卒如释重负,瘫
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些人脱掉早已血迹斑斑的盔甲,毫无芥蒂的在战死袍泽的身上摸索来摸索去,有人摸索着家书,有人摸索着钱袋,有人拿着猩红的饼子大口的吃了起来,仗打到现在,活着的也早已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了,所有人都麻木了,就连李靖也是如此。
刚开始那几天,他还对每日汇总上来的伤亡人数感到哀伤忧愁,现在哪怕一日战死就达三千人,李靖心中也已是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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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他有些后悔。
这帕萨尔加德城也不知有什么魔力,能让阿拉伯军如此的疯狂,唐军总计伤亡四万多人,阿拉伯军的伤亡恐怕是他们的两倍之多,从这两天阿拉伯人软绵无力的进攻就能看的出来,他们也已是到了快要坚持不住的地步,如果换个稍微有些理智的人,在遭受如此巨大伤亡的情况下,要么选择放弃攻城,要么由进攻变为围困,哪有碰的头破血流了,还一个劲的撞个不停。
那城外的领军之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赌徒,总之李靖很后悔,如果早知阿拉伯军如此疯狂的话,他就率军撤退了,可惜,身陷绝境,后悔也无用了。
李靖看着城下正品尝血肉的秃鹫,面色很是凝重。
监军御史一瘸一拐的走到身后,嗓音嘶哑道:“今日战死三千七百人,受伤两千九百多人,加起来折损了六千多人,现在还能拿得起刀的,也就两万多人了,照这么下去,最多也就再有两天的功夫要不试试突围吧,能跑一个算一个,不能全交代在这不是。”
李靖有些异动:“今天南城处的进攻弱了许多,要突围的话,我看南边最为薄弱。”
“那就今天晚上?”
李靖在脑中再次细细琢磨一二,正欲点头时,城外阿拉伯军大营突然响起了欢呼声,声音很大,惊得正大快朵颐的秃鹫纷纷飞到了空中,李靖举起千里镜望了过去,只见从镜中看到许多阿拉伯士卒兴高采烈的相拥跳跃着。
阿拉伯人的援军来了,虽然不多,大概只有个四五万人,但足以压垮唐军了,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随后移动到了南城门处,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想要突围基本已是无望。
李靖看向监军御史,这个平日里总是之乎者也的酸书生,苦笑的摇摇头,难得爆粗口道:“他娘的,这是非要和老子鱼死网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