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唉,这里的教学质量也太差了点吧?
“你们不是常在街面上混吗?该明白什么叫光棍之道,好歹给别人留条路,他就不会狗急跳墙地回头咬一你口。”她补上一句。
“怕他咋滴?敢咬老子,就掰掉他满口牙!”李成粱不服气地道。
“他若是带了一群狗来呢?难道你的人生就在打狗中渡过,不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如初反问。
学生们哑口无言,倒是旁边一个伙头军道,“这位小公公说得对,这就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们在学里还不够受气啊,居然还惹祸?这不是找把柄让人欺侮嘛。依我说,再忍一年算了,皇家卫学可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只要能平安出去,跟老子娘也有交待是不是呀,小大人们?”
他说的话有着这世间最实在的道理,但倔强的少年们却不想点头。而一边的如初也正郁闷着,没情绪立即进行思想教育。她怎么就成了公公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太监?她哪点像太监了?把她看成个娘娘腔的男人不行吗?
她嘟着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咕哝着,并不知道她的这副模样全落在了戚继光的眼里,令后者感到分外好笑。
他本来是观察她的反应的,没想到看到她这番表情,还真是孩子气,就像个姑娘家。他有一个小他六岁的妹妹,平时逗弄她或者吓唬她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其实,这个公公,还挺可爱的。
想到这儿,他的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没有任何掩饰的温柔笑意,让突然转过头来的如初看个正着。他感觉有些不自在,连咳了两声,才想转过身去,就见如初向他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点坏笑。
他的心从来都是笃定的,就算愤怒,就算失望,也被他隐藏得很好,只是此时看到如初的脸,他忽然有点心虚。这个胡公公不是有读心吧?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小光啊,来,跟教习说实话。”如初一脸狼外婆的诱惑模样,“刚才你在第五招时就能打败高教头吧?我没想到他这么没用,这状元也不知是怎么得到的。但你……为什么不速战速决?”
戚继光松了口气。原来她并没有读懂他的心思,也不会知道他刚才居然觉得她很可爱。这就好,凭白吓了一跳。
“说说嘛!咱们以后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个战壕的战友,瞒别人也别瞒我呀。”如初笑得极虚伪,可怜她自己还觉得挺真诚的。
可惜小红帽不上当,假模假式地沉吟了一下,也非常“真诚”地道,“男人要说话算话,说了十招,就是十招!”
小坏蛋,有你的,居然这么回答。
如初点点头,就听身边的赵三红提出了一个实际性的问题,“那明天怎么办?教头都跑了,还要不要来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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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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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青年嘛,总是愤怒的
“练!为什么不练?”如初坚定地回答,“不过你们明天不要到这里来,早上起床后都待在学堂等我。你们是不该在这种地方习武的,我要为你们讨个公道。”
“练不练有什么意思?反正教头也不过那两下子。”张居正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不要太傲慢哦,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们遇到过草包,并不意味天底下没有强人。其实卫学里还有其他很有本事的教头,我会帮你们争取一个武功最高强的。其实你们要这么想,既然被举荐到卫学里来了,就一定要把教头的本事全学光,不然即对不起举荐人,也对不起对你们抱有期望的父母,所以要有把教头的本事全部榨干,归为己用的决心。”如初想起俞大猷,心里有了主意,“你们现在列队跑圈,锻炼肺活量,我要出去一下。”说着一挥粉拳,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她的奇怪词汇,风风火火地跑开了,留下一群感到莫名其妙又目瞪口呆的学生。
“她说的都是啥玩意儿啊,乱七八糟的。”半天,李成粱搔了搔头问。
“谁知道。”张居正耸耸肩,“不过你们要不要跑圈?”这话是对大家说的。
二十个少年对望了十几秒,之后几乎同时从鼻子中哼出一股气,然后三三两两散开,恢复到之前的懒散状态。戚继光等四人也继续回到那棵大槐树下,或坐或立的,悠闲之极,似乎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其实……我觉得这回卫里派来的胡教习跟以前的不太一样,人不错,还挺热心的不是吗?”过了会儿,赵三红突然道。
“如果二百五也叫人不错,我同意你的观点。”张居正突然笑了起来,“小光给他起的外号还真形象呀,小一一,哈哈,他那个眉毛真是好笑。”
“还说呢,白圭,你已经被那个一字眉影响了。你看,你称呼元敬为小光。”李成粱半躺在树下的枯叶堆里,“不过话说回来,他起的名儿都还很顺口,这么叫也没关系。”
“那我们……要接受他吗?”赵三红迟疑了一下才问,“昨天,他与我们约赌三场,可是胜了的。”
就这一句话,四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李成粱由衷地道,“不管怎么说,这位胡公公的文武之功和力气都挺让人佩服的。一个阴阳人能有这水平,之前我都不敢相信。小光,我们到底拿他怎么办?”说着望向戚继光,其余两人也是一样。
戚继光抬头望向叶片稀落的树顶,脑海中浮现出如初的各种模样。奇怪的,他不讨厌这位行事古怪的胡公公,甚至觉得他有些讨喜。但是,能相信他吗?结论当然是不能。这个世道,想要爬到高位,尤其是宫里出来的,哪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胡公公……到底也不能不同。也许他还是安公公派来监视他们的,所以才采取了怀柔的手腕吧。
这招笑里藏刀,他早见识过很多回了。就说安公公,表面上护着土队,不管严鹄那伙人和那群没骨气的、只会溜须拍马的教头教习们怎么陷害挤兑土队,安公公也没有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扔出卫学。
但另一方面,安公公却任由许多不公平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装聋作哑、不闻不问,难道不是为了拿他们当垫脚石,搏一个好名声吗?怎么会是真正关心他们?或者,还是要看他们笑话呢!胡公公是这种人的亲信,那么不管他表现得多么热心肠,又怎么能让人相信?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难道你们忘记之前的事了吗?我是不会忘的。”他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说,“想我千里迢迢从家乡来到京师,办理承袭事宜,那些吏部官员哪个看起来不是一幅忠诚勤勉,与人为善的模样?夸我是将门虎子,说我爹清廉忠诚,是为官之楷模。可是,因为我没有银子孝敬,居然拖了许久不给我办理,害我盘缠用尽,驿馆也不让住,差一点沦为乞丐。要不是遇到夏阁老……可夏阁老又如何呢?还不是被姓严的陷害得丢官还乡?”
“所以我才弃文从武!”张居正气愤愤地接过话来,“朝纲败坏,不如上阵杀敌,落个征袍染血、马革裹尸而倒也痛快,不枉大丈夫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