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在屋中等了一夜,本以为会是锦衣卫上门,没想宫中来了两个侍卫,悄悄的从后门将她带走了。
到了宫中,明黄的大殿里,云浅跪下给皇帝行了礼。
“薛景宁,”皇帝背着手,从龙椅上走下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云浅抬起头,看着穿着龙袍的皇帝。
“确有一两分像薛阁老。”
“祖父美名,草民不及半分。”
皇帝从桌上拿起了几张卷子,道:“以你的年纪来看,你的策论写的确实不错,只是错字连篇,手段略为生疏。如此却是担不起解元的美名了。再考几年,或许也能中举。”
“皇上,可否容草民看一眼试卷?”
几张卷子被皇帝扔在了云浅面前,这果然不是她的试卷,笔迹刻意模仿过,但是太子准备的时间短,一时半会哪能那么像,所以二老爷才会一眼认出这不是她的。至于文章,是在她原来的基础上改过的,流畅的地方变得干涩,甚至还有一篇从破题之时就已经跑题了。
“这并非草民的试卷。”
皇帝哼道:“太子调查的明明白白。”
“皇上,太子或许是遭人蒙蔽。毕竟京中流言四起,多少人想讨好太子,所以草民便成了待宰之羊了。”
皇帝道:“事已至此,朕不能不给天下学子一个说法,景宁,太子不能犯错。”
云浅抬头看着皇帝,她咬着牙,半晌才道:“草民明白了,草民年幼之时,祖父曾教过草民,忠君为国。草民愿意以一人之命,换取天下安宁。只求皇上,放过薛家。”
大殿里一片寂静,云浅紧紧捏着拳头,她不怕皇帝,但是此时的她不能不怕,她只能低着头,静待圣言。
“不要发抖,你很害怕?”皇帝轻言问道。
云浅磕头,却并未起身,趴着道:“草民害怕,草民不过十六岁,昨日还在接受祝贺,明日就要准备上断头台。草民怕死,谁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不过是生死不在眼前罢了。”
“那你为何不为自己争取?你不觉得自己冤吗?”
“太子乃国之储君,草民再冤,也不能动摇根本。”
“愚忠!”
“非也,国家根本之前不谈个人。皇上,倘若此事是其他人冤草民,草民定当据理力争,必定要在天下学子面前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草民是真的读过书,并非作弊,草民不怕。但是,如今太子的威名已经在天下学子中立起来了……”云浅说着不由落了泪,道,“皇上,草民是否,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皇帝突然笑了,道:“到底是年纪小,动不动就哭。”
“毕竟要死了,草民才十六岁,还没活够。”云浅低声道。
“皇上,”一名锦衣卫走至殿前,行礼道,“提督学政梁大人已经招供,是他偷偷换了薛景宁的试卷,大兴县署和顺天府衙里都有他买通的人,如今已经着人去抓了。”
皇帝叹了口气,“到此为止。”
“是。”
皇帝道:“薛阁老一生为朕鞠躬尽瘁,他离开后,朕如同失去了左臂右膀。景宁,你的试卷朕已经看过了,青出于蓝,你让朕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薛阁老。”
“祖父乃是草民学习的榜样。”
皇帝笑,走至龙椅上坐下:“确实比你爹强,他也就只会撞柱威胁朕了。回家告诉他,朕清洗殿里的血迹也是要花费银两的,待他养好伤,亲自把银两给朕送回来。”
云浅擦了擦汗,道:“皇上的意思是,草民不用死了?”
“朕的江山需要人才,朕不希望它凋零在朕的儿子手上。日后无论是谁继位,你薛家都必须好生辅佐他,朕希望,薛家能再出一个薛阁老,你莫要辜负了朕。”
云浅连忙磕头,“草民不敢辜负圣恩。”
“朕既说了,你无罪,你便光明正大的从宫中走出去,让那些闹事的学子都看看,能在朕面前活下来的薛景宁必定有真才实学。”
“草民不敢。”云浅有些心虚,她实在怕走出宫门之后会被那些群情激奋的学子冲出来打一顿。
“怕?”皇帝道,“这件事对你的名声确实有碍。既如此,那便传朕旨意下去,明日下午朕亲自在殿里主考,周阁老任副考官,由他出题,薛景宁赴考。”
“奴才遵旨。”
“胆小,准备马车,送薛景宁回去。”
“多谢皇上。”云浅复又谢恩,跟着皇帝身边的太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