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板着脸,口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活都干完了?凡真,以后你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其他不相干的人,少去搭理。”
瑛姑对凡真一向爱护有加,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这样疾言厉色还是头一次,凡真不知道做错什么,难过又无措地站在原地。
察觉到凡真的不安,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瑛管家不是针对你,她是冲我来的。”
果然,岑晚说完这句话,瑛姑的脸色又冷几度,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狐媚。”
岑晚倒是毫不在意,扭着腰肢迎上去,笑得风情万种:“瑛管家,好久不见。”
瑛姑冷冷地别开眼,没有说话。
凡真看了眼岑晚,又扫了眼瑛姑,实在猜不透状况,心里像挂着七八个水桶,不上不下地晃荡。。
忽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下,凡真仰起头,对上傅思懿暖心安抚的眼神。
“凡真,你带晚姨进去吧,这里交给我。”
凡真点点头,她很感激傅思懿的解围,有那么短短的一瞬,觉得好踏实,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平稳下来。
侧厅的过道里,只剩下傅思懿和瑛姑无声的对视。
还没等傅思懿开口责备,瑛姑先红了眼眶:“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这里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家。”
傅思懿一滞,想要责备她无礼的话瞬间卡在喉咙。
瑛婆婆无儿无女,没有亲人,一辈子都守着傅家,对自己忠心耿耿,今天的反常无非就是她把岑晚带回家。
岑晚和傅韦容在一起,在瑛姑心里,她就是鸠占鹊巢的第三者。
瑛婆婆这是……在为自己的oga妈妈抱不平。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去苛责瑛婆婆呢?
第20章
傅思懿慢慢走过去,和瑛姑并排坐在台阶上,侧头看她:“婆婆,晚姨就是怕你不高兴,才不愿来这里,是我一再要求她来。晚姨说要住糖果屋,那里是街角闹市,晚上根本没法休息,怎么能住人呢?”
“那她可以住酒店。”瑛姑对傅思懿一向恭敬,很少会寒着脸说话,显然是气极了:“大小姐,傅蔷薇才是你妈咪。”
“我知道。”傅思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所以我从没有当面叫过晚姨一声妈咪,我叫了她十几年阿姨。”
夜色中,傅思懿的声音格外低沉:“其实我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我的妈咪。”
瑛姑瞳孔一震,心脏受到迎面的痛击,她无法接受傅思懿把岑晚当成妈咪:“大小姐,她不是你亲妈,怎么能和……”
“婆婆,这世上,亲与不亲有什么绝对呢?”
傅思懿遥望着夜空最悠远的一处,像是陷入回忆里,飘飘忽忽:“在我心里,妈咪永远都是妈咪,可她只陪我到5岁……妈咪去世,外祖母太过伤心卧床不起,妈妈忙于工作多过关心我,晚姨在我最孤零的时候出现,她会带我去游乐场,会把带热的手套脱给我,会把牛奶放在心口焐热再给我喝……”
傅思懿像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浓稠的悲哀透进声音,听着有丝哽咽:“到了十三岁我还???没分化,可妈妈硬要把我送进alpha女校,她们看不惯我靠关系进来,总是排挤我,在背后使绊子……晚姨知道后,提着棍子冲进教室,对全班同学说:‘谁要是敢欺负傅思懿,我就打断她的腿,哪怕是坐牢我也奉陪到底。”
“那一刻,我就已经把她当成我的妈咪……”
瑛姑的表情满是不屑:“大小姐,她是为了勾引夫人才对你好,都是装的。”
“装一天可以,装十天也可以,但十几年呢,还能说她是装的吗?婆婆,我不是小孩子,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傅思懿慢慢转过身,拉起瑛姑的手,在她掌心的厚茧处轻轻捏了捏:“婆婆,我知道您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傅家,对我也是真心爱护,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人……”
瑛姑没想到傅思懿能说这样的话,让她耸然动容,她仍是那样坐着,但眉头的沟壑正一点点舒缓。
“我把您当亲人,也把晚姨当亲人,为了我们母女,晚姨已经和她父母彻底断绝关系,没有地方可去,我有责任养她到老。”
傅思懿拍了拍瑛姑的手背,站起身:“婆婆,晚姨这辈子,也很不容易,别再难为她了,好吗?”
瑛姑短时间还是无法接受岑晚,但态度却不似先前强硬,她喃喃道:“既然小主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一个老佣人还能有什么话?听命就是。反正……反正让我伺候她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傅思懿知她嘴硬心软,倏然一笑:“你是傅宅的大管家,人手调配都由你来安排。”
瑛姑到底舍不得傅思懿两头为难,终究主动后退一步:“算了算了,一会我让欢姐把主楼的客房收拾出来给她住。”
瑛姑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满眼期许地看着她:“大小姐,主楼的房间都空着,要是你能早点找个oga,然后生几个孩子,家里就热闹了……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呐,别走啊……”
瑛姑平时话不多,但要是切换到催婚模式,就念叨个没完。傅思懿头皮发紧,逃一样地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因为走得太快,没发现走廊的梁柱后,藏着一双哭红肿的眼睛。
岑晚的手机落在车里,回停车场时路过走廊,恰巧听见傅思懿说的那番话,整个人瞬间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