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拿起鸡腿,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咬在嘴里,鸡肉清香而又细嫩,可口极了:“非常好吃。哎,你是怎么做的?”
林子笑了:“很简单,把鸡破了腹,在腹腔里抹上盐、花椒、香料,挂在室外让风吹,要吃的时候拔去毛,洗尽一蒸,就成了。”
“说得容易,就这道菜,她可没少操心!”
“爹,看您说的!”
林子佯装嗔怒,转身对石英莞尔一笑,给两人斟满酒。
“来,干!”秦老将酒杯端起,贸然一阵咳嗽,他急忙掏出一块手绢捂住嘴,在他拭嘴的时候,石头英看见他嘴上留有血迹。他惊讶地看着老人,这才注意到秦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腮边还擦破了皮:“秦老,你脸上?”
秦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没、没什么……”
石英扭头看着林子。
林子眼红了,泛出泪光:“就在昨天,来了一帮人要爹交出他藏起的东西,爹不交,他们就对爹拳打脚踢……”
石英愤怒了:“还有没有王法?”
老人哼了一声,一口把杯里的洒干了。
石英问林子:“哪儿来的人?”
“爹从前学院的……我到吴伯伯那儿取东西,不知怎么会走漏风声,吴伯伯也被抓了,他们就追到家来!”
石英愤愤不平:“他们要什么?”
秦老淡淡地说:“就是你送回来的那三样文物。”
石英吃惊了:“你给了他们?”
“他们搜出来了……家里只有这么大,来得又突然!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秦老,你说谁?”
秦老愤愤说道:“侯玉良!”
“谁是侯玉良?”
林子轻声说:“学院的院长。”
秦老叹了口气:“偌大一个古城,只有秦、侯两家是士族出身。我秦家世代诗礼传家,悬壶济世;侯家出将入相,代代官宦相传。这个侯玉良,一直在觊觎我手里的这三件文物。十余年前,他就叫我忍痛割爱给他,我没有答应,他恼羞成怒,从此记恨于我。风起云涌的文革一开始,他就借破四旧之机抄了我的家,幸亏我早有准备,将文物转移到我一好友那里,他未能得逞。此人心肠歹毒,将我除名后赶回渔子溪,隔三差五还叫人来羞辱我……哎,天要灭秦,是大势所趋,这次他终于得手了!幸好在他们来之前,我叫林子借了部像机拍了照,我的书,就差这三件文物的配图……”
石英察觉到老人心里有着深深的痛,就有意把话引开:“那你的手稿呢?”
秦老笑了:“还在,他们不是冲手稿来的,搜出文物就走了。”
石英无奈之中感到庆幸:“秦老,什么时候给我看?”
“我在抓紧修改,等修改完,一定请你过目。”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许酒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月亮渐渐升上树梢,在小院中撒下若隐若现的银光。乘着酒兴,秦老吩咐林子:“林子,去把我的琴拿来!”
林子从里屋捧出古琴,秦老接过琴,将琴放在膝上。他左手抚琴,右手拨弦,一串巴音从他指缝下流出,似高山流水,又如松林涛声……秦老如此精通音律,使石英颇感意外。俄尔,老人指尖一转,一首古曲发出锵铿之声。石英细细品味,辩出是岳飞的《满江红》。秦老微闭双眼,弹得如醉如痴,双手虎虎生风,十指上下拨点;旋律忽而行云流水,瞬间又如金戈铁马……石英正在惊叹不己,乐曲中响起老人沙哑、苍劲的歌声: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