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被送进精神病院的?”
“据说,他后来非常偏执,带有攻击行为……是被强制送去的。”
“知道了……”孟桐说无风不起浪,那就是说许良渚向侯雨发难并非捕风捉影,身为省城市长的秘书,他一定知道许多见不得阳光的事情;楚辞脑海里浮现出许良渚呆滞地样子,与他以极快的语速说出“八斗”两字的神情。他意识到许良渚非常重要,从他身上,可以了解到骇人听闻的内幕。职业的敏感使他心里躁动,想起许良渚满身的伤痕与惊恐的眼神,他不由为许良渚地安全耽心。他在考虑是否请曹平出面,保护许良渚,至少将他从精神病院里接出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楚辞的手已经摸到了手机,他又放弃了给曹平打电话的念头。上次请曹平保护文静,他就显得不很情愿;许良渚的事儿怎么向他说呢?意识到许良渚的重要完全是自己的感觉,没有丝毫证据,曹平能相信么?还有,当着孟桐的面,要曹平保护许良渚,她会怎么想呢?
楚辞不语,望着孟桐眼里充满了疑问。
孟桐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不用这样看我……你还像个大男孩,不懂女孩儿的心!”
楚辞有一丝难堪,虽然他有时也与漂亮的女孩子调调情,但仅限于在语言的范围内,与孟桐如此亲密还是第一次。他外表是个成熟的男子,不幸被孟桐言中,骨子里还是个不谙情事的处子。他觉得自己过于孟浪,甚至于亵渎了孟桐,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抓起桌上的烟,就着红烛点燃了。孟桐似乎也恢复了理智,拿出她吸的女士烟,楚辞赶紧用火机打燃火。孟桐在点火时,盯了他一眼。楚辞觉得她的眼神非常复杂,有恨有爱,既有意犹未尽,也有不理解……
楚辞避开孟桐的眼睛,望着别处。这时,大厅正中亮起一束蓝光,一位少女在案几上焚上一炉香,随即在案前坐下,她凝神片刻,缓缓伸开双手,在身旁一铜盆里擦拭着。楚辞这才注意到,案几上放着一张古琴。那是一张鱼尾琴,琴身斑驳陆离,失去了从前的光泽,未脱漆的地方现出冰花一样的花纹,甚至开始龟裂。少女净完手后,用手指轻抚琴弦,发出几声铿锵、悦耳的古音。他觉得这张琴非常熟悉,在哪儿见过,便在记忆中搜索着。
少女挽起袖口,露出一双嫩藕般的玉臂,她十指扫弦,一阵清脆的乐声从她指尖流过,继而,她左手按弦,右手弹奏,优美的旋律从她手中飞出。古琴发出悦耳的新声,吸引了厅内所有的人。
少女弹到极致之处,轻抒歌喉: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当古琴最后一个音在厅内绕梁而去,孟桐感动了,由衷地赞道:“一曲《凤求凰》,演绎出千古绝唱,遥想当年,文君当炉,相如涤器……”
少女在唱这首古曲时,楚辞只是觉得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的杰作。当孟桐说出《凤求凰》时,他才想起是司马相如。他意外地看着孟桐,她不仅有着美丽的外表,还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再看少女,不过十七八岁,样子非常清纯。
少女眼里早已噙满了晶莹的泪,她把双手合在一起,像是在祈祷,又似祝福的念道:“生虽可恋,能与长情人一同羽化而去,已然无恨。憾哉?幸哉!……”
小小年纪的女孩儿,说出的话令人深省,楚辞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一看不打紧,感觉她像林子,更像他在渔子溪停车场看见的那位黄衣女子!尤其是她那一双凤眼,腮边深深的笑靥。还有那张古琴,分明就是秦渔樵月光下抚的那张,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更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戴在胸前的玉佩,贸然发热,还在轻轻地颤动。
少女起身,在收拾着古琴。楚辞在烟缸里捻灭烟头,对孟桐说他想去下洗手间。
楚辞走出银夜,大厅里已经没有少女的身影,他不熟悉这里,也不好问守在门边的保卫,便悻悻然回到孟桐身边。
孟桐待楚辞落了座,冷不防问他:“你去找那姑娘了?”
“是……也不是。”
孟桐开玩笑地问:“是,是什么;不是,又是什么?”
“我是出去找她,但不完全是去找她……”
孟桐笑了:“白马非马……你不能自圆其说!”
楚辞急了:“孟桐,你不觉得那位少女像谁么?”
孟桐想着想着,叫了一声:“林子!刚才,我怎么没有在意呢?”
“那个少女,你熟悉不?”
“以前没有见过。”
“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谁和她熟?”
“这个容易,我叫这儿的经理来一问就知道了!”
孟桐手一招,吧台上的人立即就来了。孟桐对他说了什么,他点头走了。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旗袍的女性来了。淡淡的银光洒在她匀称的身上,首先让人看到的是她恰到好处的三围,当她走近时,才会注意到她娇美的面容。看她的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岁,但她的气质、举止,却像一个成熟的女人。她先向孟桐打着招呼,一口纯正的京腔:“我说孟大小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然是渔子溪的东风!”孟桐向楚辞介绍着:“这位是兰姐,女子单行道的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