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景澄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毕竟骆家长辈还在,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葬礼最为忌讳,除了家里的几个近亲之外,骆家并没有邀请他人。
骆景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自杀的,那样的高空坠落尸首不会太好看,但这个尸体美容期间骆景远都陪在旁边。
那张跟他神似的脸已经模糊不清,骆景远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美容师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却感觉的一种异样的暴躁。
好像一只关不住的凶兽在怒吼。
按照习俗,年轻人去世在尸体不能放太久,必须在一天后火化,但骆景澄足足在灵堂放了三天。拜祭的照片也是骆景远亲自挑选的,里面弟弟脸上带着一点笑容,黑白的照片显得人年轻,尤其好看帅气。
说来奇怪,骆家兄弟弟弟长得明明更秀气,可他却是不折不扣的Alpha,哥哥却只是Beta而已,这样的样貌差距又加上长兄如父,骆景澄一直没有作为Alpha的自觉,甚至在年少无知时说自己喜欢同样身为Alpha的傅绍辉。
在外人看来这无异于笑话,因为Alpha的信息素互相排斥,这两个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而且年龄差距大,人家都觉得骆景澄只是傻乎乎而已。
骆景远也觉得弟弟傻乎乎的,他似乎从没见过弟弟长大的样子,一直觉得弟弟会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可现在骆景澄在他羽翼阴影下自杀了。
骆景远想不通穆晚的死,他更想不通骆景澄为什么自杀,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害死了自己双胞胎弟弟。
这样的事实让骆景远不寒而栗,他下意识不愿意深究弟弟自杀的原因,只是在葬礼上他显得更为爱护骆景澄的一切,甚至人家说话他都会大骂一通。
这样的虚张声势背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骂他无情冷血。
骆景远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人家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他都觉得神经难受,不能忍受。
是夜,骆景远终于得到了宁静,一个人默默守在灵堂旁。
按照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半夜不会有人来的,可凌晨一点多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骆景远皱眉睁开眼睛,在看清来人后变得面无表情。
来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们协会司机,另外一个则是协会顶梁柱贺谨。
骆景远没有起身迎接贺谨,而是等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给骆景澄鞠躬。
骆景远跪着还礼。
这样的场合贺谨当然要客套一番的,不过他个人地位在那里,根本没兴趣说节哀顺变之类的,他静静在骆景澄遗照前站了一会,似乎在观察照片上年轻的小伙子。
骆景远依旧跪着,只是拳头微微的颤抖。
贺谨看完了,不过他也没兴趣评价,目光看向自己属下淡淡道:“景远,去喝一杯吧。”
骆景远双腿发麻,颤颤巍巍起身。
大晚上本来就冷清的很,因为贺谨的到来灵堂更冷清了,他仿佛天生就一种孤寂的气质,能把所有热闹的环境给肃杀掉。
说来奇怪,传说中血腥冷酷的贺谨平时看上去很正常,说话慢条斯理的,有时候反应甚至有些缓慢,他跟普通的五十多岁的官员并没有不同。
骆景远在找了一小瓶酒过来,给他跟贺谨面前一人放一个杯子,斟满。
骆家的酒不可能是差酒,但贺谨闻了一口便道:“这个年份不够。”
骆景远低着头迟疑一下:“不是年份不够,是您平常喝的都是特供酒,与我们这些商贾能买到的东西不同。”
贺谨似笑非笑:“是吗?”
他长得很平凡,笑起来也完全没有那种诡异的气质,反而显得很和蔼可亲。就着杯子喝了一口,贺谨道:“其实也是好酒,你也尝一下。”
骆景远一口闷了,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贺谨没有说他喝的太快,只是自己又品茗一口,放下酒杯看向骆景远:“说个私心话,你觉得我在这个位置上二十年,是贪恋权力吗?”
骆景远低着头。
“其实很多次都有人想把我挤下来,但我都坚持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那些人很厌恶我,说我贪恋权力,做事太多毒辣,但我的内心是为了他们好的。”
“道理很简单,从我第一天建议这个机构起,我就知道在这个位置上没人能逃开清算,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一个人担着,那些人幻想抢夺我的权力,何尝不是自己送死呢?”
骆景远终于抬起头,看向贺谨。
贺谨把自己酒杯往前一递,两个男人碰杯,他笑了笑:“不过这些年我也享受到了,既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又完成了个人的升华,可以说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