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欧竞天一声梦呓,忽然伸手捂住了心口,身子细微抽搐,满头满脸都是豆大汗珠,原本缓和些的脸色又出现痛苦的苍白,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慕清妍一怔。觉得不对,冲过去捉住了他的手腕,眉头一点一点皱紧。他身上有毒!先前怎的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毒?她搜索枯肠,过去所读过的医书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毫无所获。
欧竞天眉宇间充满了痛苦的挣扎,似是失陷在什么噩梦之中。难道这便是段随风所说的傀儡术之毒?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欧竞天忽然一叹,仿佛梦境消失,身子慢慢放松,她探查到的那未知的毒也逐渐消散,不,不是消散,而是分散到身体各处,慢慢潜伏,由可探知变成不可探知。
眉尖蹙起,再蹙起,甚至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也忘了收回。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她所不知的苦痛?皇室,真的是传闻中充满充满阴谋狠辣暗算的鬼蜮之地么?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一 王府风云;第四十六章 大厨;
“在想什么?”欧竞天低缓的声音未曾沾染一丝睡意。
“没什么,”勉强一笑,撤回手指,“为什么不多睡会儿?你现在身子虚弱,需要休息。”
欧竞天淡然一笑:“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反而是那些天在你房里睡得比较安稳。”
“哦,”一霎的安静,慕清妍有些不自在,“嗯,能不能跟我讲讲你这些年征战南北那些难忘的事情?”
“难忘么?”欧竞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都差不多吧。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场重复的梦境罢了。”
见他不愿多说,慕清妍也不再问。这些日子来,她也多少了解了些他的性子,他本就不太爱说话,似乎习惯了一个人在沉默中思考。
“我去煮粥。”她站起身,想要逃离这瞬间变得窒闷的空气。
衣角被他扯住,歪了歪唇角,以命令的口吻:“你去,睡觉!”
慕清妍立刻从善如流。
一躺下,滔天倦意席卷而来,不多时便沉入睡乡。
欧竞天睁大了眼,盯着室顶,唇边慢慢浮上一抹讥诮,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们忙着,我且歇歇。
这间石室空间宽敞,由镂花隔断分为内外两间。慕清妍在里间的大床上,欧竞天便在外间的榻上。外间的桌子上甚至还有铜壶滴漏,可以估算时间。
两个人在这里度过了五天,欧竞天的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慕清妍渐渐放心。这一天她又端了赤豆红枣粥来,一边走一边暗暗发愁,茅厕积存的干枣几乎用完了,他还是有些气血不足,这可怎么办才好?
进门之后却发现欧竞天不在,便知道他是自己去如厕了,这个别扭的男人,明明伤成那样,明明自己是与他有过不知多少次夫妻之实的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些事他竟还是要避开自己。
不多时欧竞天如厕归来,看到那热气腾腾的千篇一律的令人生厌的又不得拒绝的赤豆红枣粥,俊朗的眉痛苦锁紧,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端了起来。
慕清妍自己艰难地撕扯着干得发硬的肉干,一边小声抽着凉气,有点发愁地道:“厨房里的赤豆也快用完了,熟肉干也只剩这一点了。明天只能给你吃大米粥小米粥了,不过,其实小米粥也很养人的。”
欧竞天放下粥碗,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你只会煮粥?”明明记得厨房里储藏的除了各种干菜,还有几只风干鸡几条风干肉。
慕清妍脸微微一红,低声道:“是。我以前从未做过这些。”
欧竞天一言不发走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指,只见那纤美细嫩的手指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脸色微微一黑。
慕清妍局促地想缩回手,他抬眼一个冰冷的眼神丢过来,她立刻不动。却见他拉她到床边坐下,凑近夜明珠,就着珠光用她自造的那枚针仔细挑开水泡,挤出脓水。
她痛得直抽凉气,不由自主地想缩回手,但想到那日给他缝伤口他的凝定冷静,便咬着牙侧过脸去,看不见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不多时,手上传来清凉舒服的感觉,却是欧竞天给她抹上了医治烫伤的药膏。很难想象,拿惯了各种武器的男子竟会有这般轻柔的手法。
十根手指烫伤了七根,她还真是……笨哪!好像,她变得娇气了,这么点痛,竟然连眼泪都快溜出来了……包扎完,欧竞天立起,这几日他伤势见好,包裹的纱布也薄了很多,手上的纱布早已去掉。
“跟我来。”大步走向厨房,只是步子微微倾侧,显然腿上的伤还是很严重。
慕清妍举着被包的棒槌一样的手指,一边跟在后边一面咕哝:“这个样子可怎么给你煮粥?真是麻烦!”
这是她第几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小女儿情态?这些日子来自己真的是太苛待她了。欧竞天心思柔软,强抑着回头的冲动。
厨房里。
看着他熟练地扎起围裙,熟练地炮制干菜,熟练地切开风干鸡,熟练地配好各色调料,熟练地下锅蒸煮焖炖,熟练地淘米做饭。
慕清妍的眼睛越瞪越大。他……他怎么会这些的?
“学着点。”香气氤氲里,欧竞天淡淡抛过来这样一句话。
“哦。”慕清妍答应一声,有点懊丧地发觉,这个男人在厨房里,比自己还像个女人。
“擦汗!”欧竞天一边在灶前烧火一边把早先埋进灶膛的白薯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