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周进平时闷声不响的,还是个爱抬杠的。
我也较了真,追问道:“他错哪儿了?”
周进语塞,气呼呼地扭过头去,憋了半天说:“他的出身就是错的。万恶的资产阶级。”
“……”
我又好气又好笑,很想问他既然如此厌恶“资产阶级”,为什么还放弃部队里的工作,选择来给秦家打工。但是转头一想,我对李韵意见也挺大的,不也捏着鼻子在给她打工?我根本没有立场质问他。
没办法,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跟周进说着话,没留意到电梯厅那边的动静。等我回过神来,李韵已经匆匆地走到了车子边上。
我正要下车给她拉车门,她已经等不及,打开门顾自钻进了后座,焦灼地吩咐道:“去青山医院,快。”
周进说:“医院和机场在反方向,如果要先去医院,恐怕会误机。”
“不去机场了,我已经让秘书取消了航班。”她眉头紧锁,“走吧,去医院。”
李韵那个表情,不耐烦到了极点,看起来谁再多问一句,她就要大发雷霆。于是周进和我都没再说话,按照她的指令安静地往青山医院去。
有什么事能让李韵突然改了主意呢?
我揣测了半晌,比秦嘉守还重要的,估计只有她大儿子和与大儿子有关的事了吧。多半是她那个“长孙”,筛查出来的基因有问题。
到了医院,李韵直接去了检验科主任的办公室,没有让我跟进去。
他们谈了很久,李韵出来的时候,眉宇间尽是忧虑,说:“刘主任,务必帮我好好复查一次。”
医生严肃地说:“李总请放心。”
这次等检查结果,李韵哪儿都没去,就在医院的VIP候诊室里待了足足四个小时,像等待判决书的囚徒一样焦虑地踱来踱去。
她不坐,我也没法坐下,在一边站了四个钟头,站得腿都要麻了。不过身体累,我心里一点都不累,甚至暗戳戳地挺高兴的。
程舒悦终于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掉这个孩子,从火坑里逃出去了。
外面的天黑透了。
VIP候诊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李韵像被这轻柔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退了两步,惊恐地盯着门口。她胸口起伏着,瞪着两个因为顾不上补妆而鱼尾纹显露的眼睛,示意我去开门。
我去开了,门外站着导医小姐,抱着一本印刷精美的簿子,殷勤地问:“李总晚上吃什么?这是我们医院餐厅的菜单,您要是不嫌弃,点好了我给您打包送过——”
“不吃,你走!”李韵忽然冲着她发了火,“怎么培训的?没事不要来敲门!”
导医愕然地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