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银汤匙敲了敲瓷盘,自樱桃木餐桌底端遥望他们,幽幽地说:那邻居,感觉人还挺热情的。
姜成豫仍喂著琪琪,面无波澜地答:是么。琪琪怕狗,和他们就保持一般关系就行了。
易愉持续把玩着银汤匙,耸了耸肩。
她是个明白人,她可没错过江太太最初的愣神,以及后来富含掂量意味的视线。
想必是见了衣冠楚楚的姜成豫,以及一身昂贵行头的她,而动了趋炎附势之念吧。
想到这里,易愉在阴影下的红唇自讽地扬起。
她还真是没嫁错人。
可每到了夜晚,脑内又会重播起同个问题。
她是不是嫁错人了?
易愉在淡乳黄的天丝绒床舖上辗转,背景声除了寂静只剩琪琪憨软的呼噜声。
她翻起身,睡袍的滚边在黑暗里闪烁著绮丽的金线。她走至纯白色的婴儿床前,睹了一眼琪琪的睡颜。
看不出像谁。
她和姜成豫同是黑发、同是透著红泽的白皮,同是双眼皮,眉型挺却毛量稀寡。真要说哪里不同,是她柳叶型的眼更加深邃分明、睫毛更长更密,而姜成豫的面容则是清清淡淡。
这不是挺好的么?夫妻脸,连女儿都是二个模子一起刻出来的。
想想三年前初识姜成豫时,他可是说自己未来没可能会有孩子的。
但现在重想回来,那句话似也不无道理。
认识一年、结婚近三年,姜成豫总共只和她行了三次房。
新婚当夜,她才明白过来他不碰她的原因。平时待人游刃有余的他,在床上竟是个不举。而她亦在不明不白的情形下没了处子身。
自那之后,两人对性事避而不谈。但一个月后,因姜成豫表示想要孩子,他们又在每个月她危险期时,陆续做了不像样的两回,直到由验孕棒上出现粗深的红色两杠。
易愉被查出怀胎之后便辞了咖啡厅的兼职。姜成豫薪资高,待她不薄,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除了够她喂饱自己,买四五个名牌包也绰绰有余。
然而房事的部分,琪琪诞生前,姜成豫以安胎之名,没碰她。琪琪诞生后,又陆续借着要她调身体、轮流照顾琪琪、琪琪大了不能让她听等理由规避。
她曾经猜想,这一切或许是因姜成豫对他自己在床上的障碍有所顾忌。可他毕竟大她七岁,她实在没胆劝他看医生,只怕伤著了他的自尊心。
易愉终究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不可能没有欲望。
惟她也有自尊心。所以她怎就是无法拉下脸,像个小女人向他乞求垂怜。
再说,她是真心喜欢姜成豫的,喜欢到就连他的性功能障碍也愿一并包容。所以,要是她能事先知道,她会在和他结为连理后无得享受床第之欢,她还会选择在二十三岁就嫁给他吗?
他们的爱情里没有激情。并不符合三因论的完美之爱。
她在在深靛蓝的夜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