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仙本来是要进来替她盖盖头的,进门见她这副仪容装扮也不觉一愣。
那时候她就只有一种感觉——
眼前的这个女子,较之以往仿佛又更冷厉三分,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殿下的这身喜服是谁挑的?倒也别具一格呢。”勉强压下心中那一点莫名的不安,蓝月仙微微牵动嘴角走上前来,抬手招呼身后跟进来的墨荷道:“盖头呢?还不拿来?”
“不用了。此去西楚路途遥远,少不得要一两个月折腾,回头等到了地方,本宫自行盖上就好,不用劳动贵妃娘娘了。”秦菁不紧不慢的从妆镜前起身,眉目妖娆一转,她那表情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目光所到之处却让蓝月仙觉得如芒在背,怎么看都不舒服。
对于秦菁的种种言行举止,她并不打算去管,所谓吉利不吉利她也不关心。
既然秦菁这般说了,她也就不辩驳,只在秦菁象征性的一抬右手的时候从容上前,递了自己的胳膊去给她扶了。
灵歌几个把殿门整个打开,阳光照射在铺陈的红毯上面,两个女子面上带着雷同的表情,高贵冷艳,目不斜视的相携跨出殿门。
红毯是从乾和宫里一路铺设到南华门外的,质地厚重柔软,踩上去悄然无声。
随行的喜娘宫女训练有素的急忙融入队伍,带着各自准备好的道具垂眸跟上。
一行人,足有上百,浩浩荡荡从乾和宫出来。
门前停有软轿等候,蓝月仙站在台阶上招招手。
轿夫们将轿门压下,马上有人上前打开轿帘。
“殿下,请吧!”蓝月仙侧目看来。
她扶着秦菁的手,她不往下走,自然是要将秦菁留上一留。
秦菁目不斜视,嘴角噙了丝笑,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的软轿道:“贵妃娘娘有话要说?”
“大恩不言谢!”蓝月仙眉尾上挑的笑意带了点妖娆,在她的脸上露出这样一个真实的笑容,虽然秦菁没有正眼看她,她却依然兀自笑的妖娆,轻声道:“殿下此去西楚,路途遥远,虽然咱们后会无期,本宫还是该对你说一声——保重”
最后两个字,她的咬音刻意加重,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想来也是,秦菁从冷宫里带了她出来,短短不过数月,风水轮流,她青云直上,而对方却如驱逐流放一般即将被遣出大秦——
她这得意的资本,是有的。
秦菁闻言,只是不羞不恼的垂眸而笑。
片刻之后,她仍是抬头,眸中笑意清浅的去看那顶大红软轿,语气中却带了森然的慢慢道:“蓝月仙,本宫可以跟你保证,即使我去了,和西楚的这门亲也结不成。”
即使从一开始彼此之间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却还是第一次秦菁对蓝月仙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蓝月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丫头是终于耐不住脾气了。
“即使你有通天之能,但是也别忘了,那里是西楚,而不是由着你翻云覆雨可以乱来的大秦后宫。”蓝月仙心情大好的轻笑出声,惋惜叹道:“荣安,本宫承认你这般的谋略手段非同一般,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连战场都没了,你又有什么资本继续这般轻狂下去?”
“因为活着!”秦菁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她一直不去看蓝月仙的脸,言谈之间那种越发从容的姿态怎么都让人看不懂,“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冷宫里弄出来的,只要有我一日,你始终都是我的一枚棋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样的话,用来刺激刺激蓝月湄还行,对于蓝月仙这种人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的。
蓝月仙微笑:“时辰不早了,殿下该上路了。”
“本宫此行,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入你的眼了,姝贵妃若是寂寞无聊的话,不如趁着身在高位多做些事。”秦菁未动,继续望定了前面的轿子气定神闲的与她交谈:“如果你要想永除后患的话,本宫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提前安排些得力的人在沿途埋伏着,自己动手才能放心,否则等着本宫回来的那一日,怕是三尺白绫少不得你的。”
“殿下,这样大喜的日子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晦气吗?”蓝月仙浅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而且这般咒着西楚太子的话,本宫劝你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殿下您金口玉言,难不成还指望像当初的北静王妃那般,再被人堂而皇之的抬回来吗?”
晏婗靖之所以能重返大晏,是天时地利人和促成的结果,而她——
景帝只会迫不及待的将她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