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她既然进了城,再想要名正言顺的悔婚而归,便不是很容易了,如今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我也查过!”萧羽道,已然是完全没了对弈的兴致,索性把手里几枚棋子丢回瓮里,神色肃然的继续开口道,“她出身武烈侯府,虽是嫡女,母亲江氏却是其父叶阳安在第一任妻子过世之后续娶的新夫人。他那第一任夫人红颜薄命,进门不过两年就因为生产时候雪崩而亡,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个女儿——”
“叶阳皇贵妃?”秦菁接口道,神色间还是颇有些不解,萧羽突然提起这些别人家务事的意图。
“是!”萧羽点头,微微闭目,像是在沉思,口中却是不停继续道,“武烈侯长女名唤叶阳敏,因为武烈与原配夫人感情甚笃的缘故,所以对这个女儿也是宠爱的紧,即使是新夫人入门都要看着这位小姐的脸色过日子。不过这位小姐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的,为人低调凡事又不张扬,后来被楚明帝以皇贵妃之名抬入宫中,也是个默默无闻的个性,据说,楚明帝十分的宠爱她。”
叶阳皇贵妃宠冠一时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只就当时楚明帝以皇贵妃之礼迎她入宫便可见分晓。
皇室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皇帝纳妃,只要不是大婚期间和正宫娘娘相继娶进门的,事后入宫的女子,大多是通过选秀的方式,所以她们初始的位份一般都不会太高,最多也就是赐个贵人之类的封号,日后再凭各自的本事慢慢往上爬的。
像叶阳敏这样,皇帝大婚之后几年入宫,还是以直逼后位的皇贵妃之礼正式册封的——
数百年来,大秦朝中从未有过,而西楚,确乎也只就开天辟地出了这一回。
“从年岁上算,叶阳皇贵妃比着这位正宫娘娘要虚长几岁,而且她又晚了叶阳皇后好几载入宫,似乎是有传闻说——”秦菁道,话到一半又适可而止。
有些事,是皇室隐秘,天子的忌讳,所以传下来的版本隐晦而不可信。
“据说她是早时定过一门亲,后来未婚夫早逝,便在闺中耽搁了几年!”萧羽接口道,显然,相较于秦菁,他把这段西楚宫中尘封的旧事调查的要清楚的多,“只是红颜薄命,即使独得帝宠,她在宫里也没能活过两年。”
叶阳皇贵妃的是死因,与她生母一样,是难产。
据说当年她与叶阳皇后同时有孕,两人在生产时只隔了半个月,叶阳皇后先诞下皇五子楚风,紧跟着半月之后,叶阳皇贵妃在生产时遭遇难产,一尸两命。
虽然那个孩子没能得见天光,但楚明帝仍以皇子之礼待之,封肃亲王,更是不顾朝中众人劝阻,将那双母子分别以皇后和太子之礼下葬,安置于东郊皇陵之内。
“表兄怎么突然想起与本宫说这些了?”秦菁抿着唇角,默默的垂下眼睛。
“叶阳氏一门在西楚颇具盛名,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凶险,所以提前跟你提个醒儿。”萧羽道,微微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收拾更衣吧,晚点我来接你。”
他说完,便是抖平了袍子径自移步往门口走去。
屋外夕阳的光辉倾斜而下,洒下满室金黄,晃得人眼花。
秦菁手里捏着那一枚黑子,拧眉默默的对着棋盘苦思冥想——
她的棋艺确实不精,这一子竟然真就无处可落了。
殚精竭虑的筹谋了这么久,到头来终究还是要身不由己这一回。
“呵——”秦菁苦笑,重重的将那棋子拍在桌角,眸光一转向着内室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更衣!”
高高的城楼上,有漫天席卷的风迎面擦过,举目四望,草场无边,山河壮阔。
男子白衣胜雪,面沉如水的面对手下已经布好的翠玉棋盘。
半晌,落下手中久持的那枚白子。
这一字落定,他后患无穷,步步危机四伏。
却唯要为她,存这一线生机!
江山天下,穿越万里山河,他见她铜妆镜前,眉心一点朱砂。
入暮时分,西楚皇宫派来的车驾早早在驿馆门外等候。
秦菁着装完毕,被灵歌扶着踏上那充满皇室威严的马车,萧羽蟒袍玉带面容冷峻,带着禁卫军们策马护卫在侧,一行人光鲜亮丽声势浩大的往西楚皇宫的方向缓缓走去。
皇宫门口早有准备好的软轿轻辇等候,按理说一旦入了宫门,男女便要分行,但是因为秦菁和萧羽的身份特殊,在觐见楚明帝之前萧羽不能离秦菁左右,所以安排好侍卫之后,几个人仍是走在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