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女儿面前连话也插不上。dangyuedu她一直没有吱声,一直坐在那儿发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李氏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日影西沉!
灵儿捧了一盒子糕点,十分着急的看着她,而女儿少筠却领着侍菊侍兰在书案边念着一张信笺。
李氏振作了一下,吩咐灵儿:“我没事,你沏茶来,我与你小姐一块儿用点点心。”,说罢站起来:“筠儿,外账房来了什么消息?”
少筠看了看李氏,微微张了口,最后一字不言的叹了口气,又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吩咐侍兰:“你念给太太听听。”
侍兰叹了口气,接过信笺,缓声念道:
“筠儿如唔:昨日烟波阁一聚,诸多情形妹妹已然看在眼中。当时你我共识,以为康府势利,目睹小竹子的手腕魄力之后,想要据为己有。实则,你我都已然低估两淮盐业利润对官府的吸引力!”
“烟波阁一聚后,我与你姐夫论及当中情形,你姐夫除痛心疾首苑苑之孤僻难交外,尚愤慨于康知府之用心狠毒!”
“筠妹妹,你姐夫已经与我细细探究中间蹊跷,你只要一听,便该细思如何应对!盐官与地方官,素来和平共处。然而,这份和平之下是极其微妙之平衡!盐课占去天下税利五分,其重,不言而喻;其利,亦不言而喻!地方官府管理一方民政,理应不能插手盐政,然而地方官眼见盐官每年从盐商、灶户处拿得巨大好处,岂有不羡慕乃至于妒忌之理?因此千方百计寻衅以邀利,可想而知!”
“此次……康知府为青阳迎娶苑苑,中间不无加固彼此关系的缘故。你姐夫,一则以为门当户对,二则他在扬州任上多时,未必能跟随转运使大人调离,因此有连结之心。是以苑苑能与青阳结为夫妻,背后关系深厚,非你我当日所能得!然而,转运使离任之前,一者折色纳银,二者残盐乱市,趁机大肆敛财。如此举动,导致扬州一处,上至布政使司、下至知府知县无不侧目关注!”
“此次康府如此罔顾梁府、乃至于平原侯府,最主要的只怕仍是示威于各级盐官,以从中牟取利益,最次才是觊觎妹妹之才华。”
“筠儿,不必自责,亦不必自伤。以你之聪慧,必能明白,此事,远非你所能运筹,更远非以情意所能周全。你所处位置虽然微妙尴尬,但未必没有回环之余地,姐姐盼你切切保重,从容应对!”
长长一封信,颠簸得李氏目瞪口呆,捏着少筠的手都发红了尤不自知!
什么姨妈、什么表哥,什么姐姐、什么姐夫,在这两淮风云面前,不过是素绢半面,一扯就烂!
作者有话要说:早前说过,古代盐官、地方官、巡盐御史,实则三个系统。恰如眼下的地方政、府不能管理铁道部事务一样的道理。而巡盐御史则是监察盐官系统的官吏。
三个系统关系微妙,而又常常官官相护。怒颜写到这儿,三个系统的利益博弈正式登场参与。
地方官,从布政使至知府知县,是管理一方民政的,包括赋税、户籍、徭役等等,唯独盐课独立出来交由盐官管理。双重管理看似严密,实则弊病丛生,因为两个系统的独立,又因为利益的纠葛,必然会导致争夺利益而撇清责任,结果是灶户承受双层责任,而丢失双层利益。
中盐法为什么在弘治五年之后走不下去,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从技术流而言,怒颜,探讨的不是官场的潜规则,而是制度之下,商人的花样百出。
ok,上述是技术流。下来是……青阳这孩子,究竟还是丢不掉身份地位的,自私?或许,天下人自以为付出了,别人就该接受,实则呢,自己的付出未必不会造成困扰。他不坏,但他还没到圣母玛丽苏的地步。
☆、088
两淮盐官之外,还有一方封疆大吏及以下的各级官员!昔日万钱对她说过,康知府不必应酬,而今看来,应酬少一点都嫌不够!
第二日一大早,少筠就领着侍兰侍菊来到外帐房。此时,蔡波正埋首账册,忙得不亦乐乎,期间人来人往的各处盐店管事,场面忙而不乱,十分井然。
少筠看见蔡波做事踏实,尤其长于统筹各处人手,心里不由暗忖,蔡波倒也算得上是守业的好手。
此时蔡波也注意到少筠到来,只因忙碌便只隔空站起一拱手。少筠含笑点头,示意他继续忙碌,蔡波便报以一笑,然后继续算账。
不一会,蔡波站起来,让出上手位置,然后清清喉咙笑道:“二小姐来了,您快请上座!小人怠慢了!”
少筠看了看蔡波的脸色,关切道:“怎么瞧见你脸上发青?还有些咳嗽?不舒服么?”
蔡波呵呵一笑:“快进六月了,今年天时变得厉害,因此有些伤风了。”,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方素绢帕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少筠身后的侍菊看见了,颇为惊讶的“咦”了一声,惹得少筠回头看了她一眼,倒叫侍菊失态的笑道:“小姐笑话了,只是蔡管家也是位讲究人!您瞧他用的这方帕子,看着素,实则是好东西呢!”
少筠听了好笑,而蔡波脸色很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又把帕子放回袖子,颇为珍重的样子:“侍菊姑娘好眼力……”
侍兰推了推侍菊,嗔道:“就你这张挡都挡不住的嘴!蔡管家堂堂成了亲的人,容娘子扎了一手好花,家里大到衣裳,小至帕子,一手经办,有这么一方帕子有什么奇怪的!”
侍菊听了很不好意思,却又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少筠笑着打断两个丫头:“阿蔡是咱们江南人,日子过得细致些,有什么的?好了,别在这儿说些姑娘家的针线活。阿蔡,我只问你,眼下阿贵、柴叔有信回来么?还有,康知府那一面的官老爷们有什么动静没有?”
蔡波肃了肃脸,拱手道:“回禀二小姐,阿贵一路北上,算得上一路平安。只是他只拿了府里一千两银票出去,着实不多,想必他还思前想后的瞧准机会才能出手呢。至于扬州府上……阿蔡愚钝,不知小姐想问的什么……”
少筠静默了片刻,又问道:“叫阿蔡你笑话我了!旧日我姑姑管家时,我留心过她与官府老爷打交道,无外乎过年过节常例的孝敬。盐官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的父母官,自然隆而重之。但诸如康知府、乃至于布政使这些官老爷也是要用心打点的。这里头有什么门道,该如何打点才算妥当,我则又不十分明了的,因此想听听你给我讲讲。”
蔡波想了想,笑道:“原来是这个……按说孝敬,因地方父母官管不到盐政,咱们盐商素来都是小心谨慎着不去招惹、得罪便了。但这都是明面上的话!”
“哦?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