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钱挑眉,也不怎么接话,只陪着青阳一杯接一杯,将酒壶里的酒又一扫而空。
不过康青阳的酒量显然不如万钱,尤其他前面已然喝得半醉,不一会,他就已经趴在桌子上,醉的只能大舌头的胡言乱语。
万钱摇摇头,站起来低声唤道:“阿联,你叫人送康公子回家。”
阿联这时候才从门外进来:“知道了,爷。对了方才河北那面来了消息……”
万钱从阿联手上接过披风,随意披上了吩咐道:“来了就来了吧,横竖就是银子打发的事,你告诉君伯一声,他会打点。再有,捎信给玉娘,让她拿着我的生辰八字上桑家提亲。”
阿联想了想,笑道:“爷前两日也没指示这事,如今……那桑贵看来也真是人才,搅得爷也跟着不敢动弹。”
万钱一笑:“他是人才也与我不相干。我么,拿他换个人。”
阿联奇怪:“换个人?换谁?”
万钱走到门边,又回头:“没有他在桑家,少筠不会肯出阁。桑二小姐与桑贵,哪个更值钱?”
阿联一愕,十分好笑:“爷说这话!二小姐听了又不知道要使什么花招招呼您了!而且爷这般言不由衷,何苦来哉?别人不知道,阿联同君伯还能不知道?早前送了‘拱手相让’簪,爷睡过几夜好觉?咱们从北到南,您使几万两银子也不见眨眼,更别说睡不好觉的时候。爷那脾气,简直就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可惜遇了这么位小姐……嘿!到底还是君伯整天说的那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万钱也不否认,一径出了门:“是这样没错,但前头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联乐呵呵的在后面收拾残局,一面叨念:“的确实话!桑贵那小子,整一欠揍的!少半点儿胸襟都扛不住这尊大佛!”
……
中秋过后是重阳,重阳过后,梧桐落尽,飞鸟断绝。
然而这一年,是少筠记忆中极其快乐的一年。
悦来客栈一会后,扬州的金牌冰人玉娘再度上门,这一次,她拿着万钱的生辰八字正式上门提亲。
万钱此次有别于前一次的高调示好,却是令玉娘十分低调的单独面见了李氏,其余不曾惊动任何一人。
李氏一送走玉娘,立即就找到了少筠。
当李氏拿出万钱的身份文碟时,少筠抿着嘴,微微红了脸。李氏打量着女儿的态度,心中却又觉得稳当了些,因此说道:“你回家不久,你姑姑就悄悄打发了一个极可靠的嫲嫲回来了,对我说了半日的话,又是青阳又是何大人何夫人的,说得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直担心你的终身大事。眼下……这位爷,银子倒是不缺,家中高堂都已不在人世,独留他一人,身家却是十分简单。你若过门,也无婆媳麻烦,更是自己当家做主。为娘的看着这一点,也觉得十分可心。只是他的模样为人都粗鄙了些……筠儿,你姑姑说你心里有数,那娘是该推了他,还是该应了他?”
少筠极力自持,仍是禁不住绯红了脸蛋。大约心中起伏,她又咳嗽起来。
李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说:“只有我们两母女,你还害羞么?你姑姑的意思,你们在富安怕是已经许了彼此了……筠儿……娘也不瞒你,你哥哥前一回的事,倒真是叫我想得通透明白了。想那梁苑苑,堂堂的千金大小姐,最后还不是像扯线木偶似的任人摆布。我宁愿你平淡些,能自己给自己做主。万钱……虽然不中看,但好歹能容着你你当家做主。不如,娘就应了人家了?应了下来,绝了旁人的心思,咱们也不必着急定婚期,只缓缓的备嫁,可好?”
原来她母亲也终于看明白了,原来她姑姑就是这么管这事的!少筠一刹那间只觉得心中安定,因此半低着头说道:“女儿在富安,确实与他许了彼此。那几个月,女儿也想得十分清楚,此事……便请母亲做主……”
李氏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戳了少筠的额头:“你呀!什么叫许了彼此!这话是你姑娘家能说的?这事是你姑娘家能做的?忒大胆!要是让你爹爹知道了,非得把万钱的腿都给打断了!就是让你少原弟弟知道了,也得给你黑张脸!”
少筠哪里敢驳嘴,只乖乖听训。
李氏教训完这一番话,又肃了脸吩咐道:“虽是定了亲,但你还没过门,规矩不能少,别叫我知道你还胡乱出门见他!”
少筠讪讪的拉着李氏:“娘!女儿虽然浮躁了,却绝不是不三不四的做派。何况,万钱他……他虽然粗糙,却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女儿管家,还能不出门么?日后跟着官老爷去金陵,难道我能不亲自跟着?”
李氏叹气,又问:“今年咱们家还能跟着官老爷去金陵么?”
一提到这个,少筠则又微笑道:“娘,您只管等着就是!”
李氏点点头,然后又站起来:“既如此,我也安心的给你爹的宝贝小竹子备嫁了。你也好生调养着,有事交给蔡波、侍兰帮衬你,有精气神了,给自己绣点被面嫁妆是正经。”
少筠也跟着站起来,浅笑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