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孙十三唉声叹气的,虽然看到希望却还是忐忑不安的:“姑娘,咱们保命要紧!只要这盐能多起来,什么都好说!”
侍菊掀了一下眉毛:“既如此,我就不怕讨人嫌的管着了。如此,孙爷您先往盐场里见见我们的老柴叔,一会再召集你的人,咱们啊面对面得立些章程、定些规矩,一准儿叫你的盐往上涨。”
孙十三满脸的喜洋洋,朝着侍菊猛拱手,又对少筠一咧嘴,就转身跑出去了。
侍菊看他走远了,略舒了一口气,低声道:“那整理文书的事,大小姐就能办下来,还必定能办得比我好,怎么就!哎!”
少筠看了枝儿一眼,轻声道:“姐姐心里惦记姐夫和宝儿,又知道咱们家里出事,心里……再说了,当初姐姐理事,并不像我们这般名正言顺。我们要不是荣叔说要改法子,那淋卤、试卤的法子你我也不能知道的。你且别得意的太早,究竟咱们没有亲身做过这些事情,无论如何得尊重着原来场子里的老人。”
“这还能不知道么!”,侍菊一笑,摸了摸脑后的妇人发髻,禁不住抱怨道:“这儿也太冷了,瞧我的头发都痒得受不了了,也不敢洗他。”
枝儿听见了抬头,很认真的问她:“菊姐姐,你怎么绾了发髻了?”
侍菊一愕,伸出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鬼灵精,就属你精明。”,说着招呼了少筠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了。
枝儿瞪大了眼睛,发了一会呆。等少筠催她动笔时,她又扬着小脑袋问少筠:“竹子,你为什么也挽发髻?”
少筠抿嘴笑着:“姑娘家出嫁了,自然要挽发髻。”
枝儿一手执着笔,一手托着腮,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小眉毛蹙得紧紧的:“小姨出嫁,为什么没叫我娘喝喜酒?”
少筠一愕,很是好笑的:“谁告诉你出嫁就能喝喜酒的?”
这一句话让枝儿好像想起什么似地,眉毛一下子全展开了,连神情都变得冷淡起来。她偏了偏头,一句话也没说,又低下头写字。可写着写着,她手劲儿越来越大,一张劣质的宣纸一下子涂得乌漆麻黑的。枝儿一见一张纸都毁了,突然咬牙切齿的一用劲,好似发泄似地使劲摁着那支毛笔,直到那支毛笔如同秃头笔一般在纸上划着。
少筠原本见她低头写字,不以为意,便转身又裁了一张纸过来。不料她一回身就看见枝儿这模样。她心里一震,忙定着枝儿的小手:“枝儿!怎么了!”
枝儿抬起头来,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张脸蛋儿憋得直泛青。她见少筠问她,也不肯说话,却突然间呀呀的喊着,双手执笔猛然戳着桌面的纸,力气大得少筠几乎抱不住她。
少筠一看此状,心中一痛,终是明白过来,也顾不上什么,只轻轻细细的哄着:“枝儿、枝儿,好枝儿,别怕!小姨在这儿,再没人能欺负咱们。”
听了少筠的话,枝儿突然更加激动起来,一手甩开秃了头的毛笔,扯着少筠的手,张口就咬,一面还含糊的喊道:“咬死你、咬死你!臭女人、坏女人……”
细细密密的剧痛瞬时传了过来,少筠鼻头一酸,只抱着枝儿,任她咬着。两姨甥抱在一团,直到枝儿泪流满面的平静下来。
少筠颤抖着舒了一口气,扶着枝儿起来,轻声问道:“你想起你姐姐了么。”
枝儿原本平静,一听了这话,猛然直挺挺的站起来,一脸倔强的大喊道:“她不是我姐姐!我没有这样的姐姐,我们梁家,受不起她这个朝廷褒奖的节妇!”
少筠一愣,很是意外!这话,无论如何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这话,是当日你姐夫当着她和宝儿的面,一字一句说的。”,不知什么时候,少箬掀开里间的帘子,半松着发髻说道。
少筠转眼看去,赫然发现不过二十出头的姐姐,已然华发早生。
而在少箬眼里,少筠并未好多少,她脑后的那个妇人发髻更是挖心刺骨!
两姊妹静静审视,彼此各有一段衷肠,难以诉说。
最后少筠突然泄了一口气,转身抱过枝儿,浅笑着说:“这孩子,练字不好就发火呢。也罢了,让她歇一歇罢了。”
少箬笑了笑,把少筠让进里间,大家一块儿上了炕,安置好了还在抽泣着的枝儿,少箬才说:“前两日还回不神来,人多也不好问。你为何绾发?”
少筠摸了摸脑后的发髻,淡笑着:“嫁人了,所以绾发。”
少箬摇摇头:“还不告诉我么?我不信是万钱,要是,不会只有你们几人。”
少筠想了想,知道瞒不过,因此说道:“京城里遇着青阳哥哥了,抱着孩子,为他爹爹鸣冤,最后……填了自己的性命。他这辈子……他为我打算,我该报答。”
少筠没法完整说完,但少箬已然明白。或许已经经过太多的伤痛重叠,再来多一点,她已经可以很镇定:“你想好了?舍得万钱伤心?”
万钱?多久没有想起这名儿!曾经少年时,她一天要在心里念叨这名字成千上万遍,连走路都带了些雀跃的滋味。可自从出事,拱手相让簪陪着梅子,榴花嵌宝金镯留在破浪号,他于她,已经没有任何想念的余地。心上的惦记,在面对至亲惨死、千里寻亲、没饭吃时,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她爱他,或许平安平静时觉得多,可遇到大事,就全然让位!她岂能指望他爱她一如往昔?少筠摇摇头:“无所谓想不想、愿不愿,从富安到今天的金州所,从来都是找到一条路就奔跑。哥哥从不是坏人,他待我一如往昔,只是我做不到磐石无转移。如今,就是有家,也不甘心回去。嫁给谁,嫁得好不好,已经不那么重要。何况哥哥……他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