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刮去了满脸的虬髯,露出的脸……不算英俊,但沉静而自有其度。他不说话的时候因此显得有些木讷,但是……天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念他的意简言赅、他的笨拙可爱……那么长的四年,她的心颠簸了四百年、四千年。而他追着她的脚步,风吹雨打的心,又何止颠簸了四百年、四千年?
一步又一步,终于闻到他的气息,终于触手可及,话语却无处拾起。
徐徐伸出手来,一枝娇嫩带露的梨花隔中间,少筠缓缓笑开:“留碧轩的梨花……开得真好……万、万爷容我采摘一枝插头上。”
万钱嘴唇动了动,身子一动不能动。
少筠抿抿嘴,双靥满红霞:“万爷……可愿帮少筠一帮?”
万钱一震,眼神再聚集的时候,他看到那双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明眸。眸中不复昔日那般毫不掩饰的狡黠,已然蕴含了月缺月圆的更迭无常。
缓缓伸出手来,接过梨花,他看着她的眸子,将梨花插、进她早已满布花饰的青丝之中,嘴中呢喃:“少筠……”
少筠感觉到花枝插、进发间,不由得缓缓闭眼,一行清泪冉冉而落。他还唤她一声“少筠”,依稀仍是当初的他啊!忍不住,她轻轻踮起脚,凑到他的唇边,云淡风轻的一点:“万钱,我回来了,你还要我么?”
浅浅的一句话,好像把埋在深处的火引子挖了出来,万钱瞬间爆发!他一张手,把少筠牢牢抱在怀中,半句话也没有说,雨点一般的吻落在少筠的脸上。
……
后面赶来的君伯、阿联,还有紫鸢,惊愕之余,只有惊呼。
不一会君伯回过神来,不由得垂头丧气的赶人:“阿联,把紫鸢姑娘送回去,成何体统!一个小脚女人满园子跑!何况也早就吩咐过了,闲杂人不得随意进出梨花园!快些出去、快些!”
但紫鸢目不稍瞬的盯着远处那对交颈鸳鸯,呢喃道:“那是谁?这般没有廉耻……”
阿联听到了,哼了一声:“有没有廉耻,我和君伯这样正正经经的男人都没说,紫鸢姑娘,就凭你来说?”,说着不由分说,伸手拉人。
紫鸢涨紫了脸,不住的说:“你放手!你干什么拉拉扯扯!”
……
万钱拿自己的春袍裹住了少筠,一眼扫过素白绢衣上一抹嫣红,手指点了点少筠的鼻子:“弄疼你了?哭得鼻子都红了。”
少筠红了脸,偏偏强自镇定的四处打量,却不肯张口说话。万钱看见了不过笑笑,也跟着少筠的目光四处看。
大约梨花树下温柔缱绻,摇落了一树琼英。那景象,钢铁也变绕指柔。
少筠咋一看,又回想方才景象,只觉得十分难耐,不免躲进万钱怀中,撒娇:“万、万钱……有点儿冷。”
万钱整了整春袍,又紧了紧双臂,却有些感叹:“你头一回来,这儿下雨。今天这样的天气,难有,多坐一会。”
少筠不明万钱的心绪,只觉得方才两人光天化日之下行云雨之事,未免太过孟浪,因此又说道:“梨花不止开这一天……明日还来……我、我……”
万钱低头,看着少筠缓缓一笑,自然而且坦然:“不只是天气难有。你这个人也难有。我未娶遇到你处子的清白,在这梨花树下燕好,摇落一地的花瓣。这样的事,难有。”
少筠哑然。
万钱伸手摸着少筠细致秀雅的脸蛋:“许多原本笃定的事情全都错过,难能可贵的事情我就宁愿畅享。筠儿,方才你的好,我记一辈子。”
少筠埋首万钱怀里,闷声道:“万钱……”
万钱拍了拍少筠的背,却没有说话。许许多多的事情,他没有问,不等于他不知道,更不等于他完全不介意。只是……当他在她身体里,知道她忍着许多过往把自己彻彻底底交托给他,他就知道他在她心里究竟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在这个时刻,他想任性的做这些让自己高兴的事!
许久之后,少筠平静一些,再抬头的时候,通红的眼睛却有了些许释然的笑意:“许多事情原本你比我更透彻。万钱,我、我觉得……有这样的一件事……不仅难能可贵,还很幸福……”
明明白白的心意!
万钱忍不住,吻住少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