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好些?”
“嗯,胡太医的要比旧日那个太医还高明些,这两日又觉得睡得沉一些,白日里精神也好,吃饭也多了起来。”
“说到底,你太操心。”
少筠听了这话略略转身,头埋在万钱怀里,一言不发。许久后抬起头来,刁蛮的样子、刁钻的语气:“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味?”
万钱眼睛盯着少筠,双手腾出来叠在脑后:“我去万花楼了。”
少筠忍不住嘟嘴,斜睨着万钱嗔道:“那儿花枝招展,万爷正好眠花宿柳!来我这儿干什么,干巴巴的一屋子竹子!”
万钱笑开,慢条斯理的说道:“少筠,你吃醋弄小性的样子,真好,我喜欢。”
少筠气结,伸手捶万钱。万钱原本想她,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忍不住,三下五除二的摘了衣裳,有些粗暴的要了她。
少筠半推半就,身子有些受不住他的孟浪,但心里欢喜。
两人来来回回,抵死缠绵,少筠娇喘不已,却言不由衷:“万钱……不要、泰儿、泰儿、泰儿在我这儿进出,若是瞧见了……”
万钱并不理会,由着性子痛快了,方才歇下:“筠儿,正经你我生几个孩儿可好?”
少筠喘着气,话都说不出来。
万钱好笑,一面撩拨她,一面在她耳旁轻轻吹气:“给我生个儿子,嗯?”
少筠有些受不住,不得不伸手去挡:“万钱……我、我……我有些受不住。”
万钱住了手,却有些洋洋得意:“我厉害吧,喜欢么?”
少筠又脸红,不由得转了话题:“你介意我养着宏泰?”
万钱看着少筠的眼睛:“介意什么,康青阳连你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宏泰不过是别人的儿子。只是康家那家人,要想他们通情达理,难过铁树开花。少筠,我不介意你我这般不计较礼教凡俗,不过都是些虚名。但若有一日,你怀了我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旁人说他是你偷人偷回来的野种?”
少筠说不出话来。
万钱想了想,又说道:“改嫁,改嫁给我。你青阳哥哥去了四年,你守孝、养育宏泰,也四年,足够了。改嫁,名正言顺,康府也拿不出正经的理由来拦着你。”
少筠叹气,掩了衣裳坐了起来:“万钱,上一回,咱们不是说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知道我的,这就够了。若是……若是我真有福气,为你生一个孩子……想到日后还有人陪着你,我死也瞑目。”
万钱一听这话,心中一慌,无名火起。他也立即跟着坐起来,语气些微的冷:“少筠,明知道是泥潭,你也往里陷,是要跟我撇清干系?说什么生死、眼睁睁看着你出事,我能痛快?”
少筠抿嘴转开头。
万钱强令她看着她:“桑少筠,你听着,彼此心里有彼此是不够的,世间的儿女情长,千千万万种,唯一的追求莫过于余生之中相知相守而已。”
少筠看着万钱微怒的脸庞,鼻酸,不由得说道:“朝廷下令招商,盐政终于松动。可是一个盘铁费铁多少、要花多少银子,你我心知肚明。何文渊、肖全安他们迟迟不能发出执行方略,无非就是想要保证盐商能痛快拿出银子,又要保证国库能因此充盈。可是凭什么呢?桑家世代行盐,走到今日,已经山穷水尽。我不争,富安姑姑姑父和哥哥,还有那些老掌故们怎么办?难道非要最后落得落草为寇的下场么?”
说到这儿,少筠深吸一口气,含泪看着万钱:“万钱,我是桑家人的小竹子,我不能说丢下我的族人就丢下。而我的族人,煎盐运盐卖盐,结结实实都是衣食住行,没有儿女情长那么缠绵悱恻,也没有诗书文雅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万钱沉默了,最后说道:“你想怎么做?你至少要告诉我。”
少筠摇头:“万钱,你知道我的心么?这四年、不、自我在富安路上遇见你,至今五年有余!这五年,总是你在为我!你帮我周全家里这一笔生意,帮我照顾家里的长辈掌故。可是,我也想尽我的力为你,我也想为我们两个人做一点事情。最低限度,我知道我必须要做一些事,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万钱伸手搂着少筠:“绕来绕去,无非仍是你报仇不报仇。我心里担心你,所以希望你不报仇。但是你非要报仇,心里又没底,便想把我推得远远的。”
少筠紧紧抱着万钱的腰,咬紧牙关。过往浮光掠影,单单浅浅的回忆,就已经太过残酷。“万钱……那些人、万死不足以谢罪!”
万钱感觉到少筠的那种紧绷,他张张嘴,最后话到嘴边,仍然咽下。他轻轻抚摸她的背,稍后才说道:“少筠,我只怕你闹得太过惊天动地,最后……哎!入世历劫与出世旁观果真都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