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青山,遮断遥天,黄昏时候的归鸟,都鼓翅向群峦叠峨飞去。
在那山坳里,一座小村庄遗世似的孤依山边。村前一道溪流,沿岸俱是垂杨,随风摇曳。那座小村庄虽然不大,但有四座石堡,分立四角,村中还有高楼,气派不小。
那座高楼最下面的一层,是个大厅,地方甚是宽敞。这时正有四个人在说着话。
当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约五旬的人,满面于思,把整个面目的下半部掩住,额上一道疤痕,由左额一直斜垂到有眉角。可以想到这一道疤痕,在当年该是多么凶险。这道疤痕也就掩住了他上半面目,以致别人无法猜测出他本来的面容是怎样的。
他威严地道:“彭真那一案于得很漂亮,至今已有半年,金陵镖局还查不出一点头绪。彭真虽然原是冀鲁夺命银蝉方秉的人,但如今可以信任他了!”
他的眼光扫过左右分坐的三人,就像两道电光似的,那三人都为之眼皮一垂。
其中一个长得鼻高颏尖,身材瘦小的人道:“堡主明见自然不会错的,小弟回头就命人把彭真放出来——”
“堡主且慢,请听在下一言。”另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说,这人双眉漆黑如墨,杀气腾腾。他道:“彭真被禁闭了半年,虽然十分优待,究竟失去自由,不免会生怨心,这一点正副两位堡主务请三思——”
大家还未说什么话,忽然有个壮汉进来,躬身禀道:“来人已进人瞭望范围之内!”
堡主眉头一皱,额上的刀疤隐隐泛射出杀气。他霍然离座,道:“备马,我们去接——”
余下三人赶紧起身,副堡主道:“堡主不要亲自出迎吧?”
他阴沉地摇摇头,道:“本来我们在堡门迎接便可,但是……但我想早点看看这干人!”
没有人敢多言,一齐走出大厅,早有四匹骏马伺候在阶前,四人上马,便纵辔出堡,马蹄踏过满是垂杨的溪流,那座石桥响起特别清脆的蹄声。
眨眼间已驰出大半里,只见半里外一群骑士,沿着大道驰到。
当先有两骑并驰,后面共有三骑,却是两男一女。临到切近,只见来的五骑俱是上好良驹,鞍鞯鲜明。领先的两骑俱是年过五旬之人,后面三人都甚年青,那位女骑士明眸皓齿,虽是花信年华,却仍作姑娘装束。
堡主一拎马缰,迎将上去。来人立刻勒马,一齐拱手为礼,其中一个身躯魁梧,满面红光的老者豪爽地大笑道:“我说绝瞒不了威镇吴楚的天罡手杨老兄,但余老兄也同意试一下,特地兼程疾赶,哈……哈……”
天罡手杨堡主也抱拳还礼道:“两位一是坐镇河朔,一是独霸西川,今日联袂光临,实在出乎杨某意料之外!”
杨堡主的眼光如同闪电般扫过后面三骑,然后又道:“杨某有失远迎,实是两位作弄之故!”
那位面目阴险的西川黑道第一位高手余望淡淡一笑,道:“杨迅兄太客气了,在下与吕雄飞兄在信阳不期而遇,结伴东行。都是专程来白水堡拜访杨兄。宗岳,上来拜见杨伯父——”
话声未歇,后面三骑中一位年青壮士,响亮地应一声,飘身下马,走上来向天罡手杨迅行礼。余望道:“这是犬子余宗岳
杨迅还礼道:“贤侄不要多礼,请上马吧广心中却想道:“想不到余望这副尊容,却生个如此英俊的儿子!”
另外那威镇河朔吕雄飞也吩咐道:“明凤和姜钧快过来给杨伯父请安!”
后面的一男一女,也自露了一手轻功,在鞍上直飘飞起来,一齐落在杨迅马前。
吕雄飞道:“这是先师姐的徒儿水明凤,那是劣徒姜钧。”
杨迅身居吴楚黑道魁首,自然详知江湖之事。那水明凤芳名近五年来响亮之甚,只因她武功一来已深得吕雄飞师姐沈乞婆的真传,一面铁琵琶和十二子午神针,江湖人闻名胆落。二来她长得样貌风流,令人心动。是以名声传遍武林。可惜她的名声不太好,传说她已和不少人勾搭过,因此杨迅心中不太欢迎这祸水。
两人行过礼之后,退将回去。天罡手杨迅便介绍后面的三人,一是副堡主飞蛇倪盾,一是杀气迫人总管恶屠夫郝衡。最后一位是副总管铁算盘尹尉。这三位可都是黑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余望吕雄飞不敢小觑他们,都谦逊一番。
众人回到堡中,天罡手杨迅早有准备,设宴洗尘。酒过三巡,吕雄飞性情爽直,憋不住气,问道:“风闻杨兄千金才貌双绝,一身本事,比我这师侄女强胜万倍,咱们都是江湖人,用不着拘礼,何不请出来相见?”
余望也附和道:“对呀,杨兄难道还被世俗礼法所拘束么?”
杨迅额上的刀疤又流露出杀气,他勉强笑一下道:“小女和小徒都去了茅山主峰那边行猎,迄今未归——”目光一扫,瞥见那两个年青男子隐隐流露出失望之色,眉头又暗暗一皱,转面向副总管铁算盘尹尉道:“你去吩咐一下,他们若是行猎归来,便着他们立刻到这里来
尹尉领命去了,余望和吕雄飞对望了一眼,似有所悟。
尹尉出了大厅,突然施展脚程,绕个圈子兜到楼后,猛可飞跃上楼。
末端一个书房中,灯烛惶然,一男一女正在灯下弃棋。尹尉敲一下门,然后进房道:“堡主请姑娘和少堡主到楼下议事厅去,但请注意堡主说过你俩位乃是出外行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