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风本想再骂,回眸一瞥,忽然吃惊地怔住,心想师姐这是怎么啦?难道是和端木公子一见钟情?
杨小璇蓦然醒悟自己的失态,急急收回眼光,芳心中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她自知对这个端木公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思,但她为何能够在一个陌生的男子眼中,读出他的心事?她为何有一度对这个陌生男子生出怜悯之情?虽然这种怜悯之情,乃是因对方眸子中表达出来的意思令她感动而生,那末她何以会为对方所感动?她这种行为是否对得住王坤?
她苦恼地背转身,走人父亲的房中,一下子躺在父亲床上,怔怔寻思。
过了好一会,她想那端木公子一定走了,自个儿轻轻叹口气,坐起身来,忽然觉得床褥下似乎塞着什么东西,翻起来一看,敢情是父亲一件长袖内衣,但奇怪的是缺了左袖,同时在襟边似乎有几点血迹。
她想了一下,想不通其中缘故,便仍旧把这件没有左袖的内衣塞回床褥下面,决心把一切令她困惑的事情抛开。起身走出房外,果然端木公子等人都不见踪迹,也看不见邵风的影子。
她立刻下楼,心想邵风一定会把刚才的情形告诉父亲。走人厅中,只见父亲等人正在谈论,邵风站在一旁,看来好像还未把刚才的情形告诉父亲。当下走过去,恰好听到父亲说,决定等王坤回来之后,才研究如何对付端木公子。她一招手,把邵风唤到一边去。
邵风忙跟过去,杨小璇低声道:“那姓端木的真讨厌,但你别把刚才的情形告知爹爹!”
邵风细味她言中之意,沉声道:“好吧,但若然师父问起,我却不敢不据实回答!”他认定杨小璇对那端木公子有点意思。因此故意巧妙地回答,其实心中已决定不管杨迅问不问,等会儿便告诉杨迅。
杨小璇径自回房,怔了好久,细算王坤应该快回到堡中了,芳心不住翻腾,虽是就寝之时,却哪里睡得着!
房门有人轻轻道:“璇姑娘,你可曾睡了?”
她吃一惊,但随即想起这人口音,乒是那天府神偷应先青,忙忙应道:“没有——”房帘掀处,一条瘦小人影闪人来,果然是天府神偷应先青。
他微笑道:“你别惊讶,我一直躺在那个贮物室内,问了一天。怎样?王坤可有消息么?”
杨小璇忙把今日一切详情告诉他,应先青听了,沉吟片刻,便道:“我料端木公子等人定然迎上去拦截王坤,这可糟了,他一个人如何抵挡得住这些强敌?现在我非立刻赶去找他不可,但在离开之前,希望你能把本堡的蓝图让我瞧瞧。以后我出人此堡便方便得多——”
她睁大了眼睛,显然是犹疑起来。应先青立刻道:“不过也不要紧,你如果为难,那就算了!”
杨小璇低声道:“我也未见过本堡设计蓝图,但我却知道在父亲的房间里,有个巨大的钢箱,盛放着所有的秘密文件以及一些宝贵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开启之法!”
天府神偷应先青笑道:“你可记得我的外号么?不论何等精巧秘密的藏宝箱,我只须看上两眼,便能开启,而且事后一丝痕迹也不留下!走,你带我去,你只要替我把风,令尊来时早点通个暗号就行啦!”
杨小璇道:“那么我先出去,一路如没有人,我便不作声,如果有人,我就咳嗽两声。我父亲的房间在二楼第一间,也是套房,在里面的一间,靠着右边墙壁有座大衣橱,那钢箱就在后面……”
她还未曾说出开启钢箱之法,天府神偷应先青已截断她的话,道:“够了,等我看过本堡建筑蓝图,以后王坤和你也较为容易见面了!”
杨小璇轻喟一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够相信你,假如你是我父亲的敌人,那就太糟了!”
应先青笑一下,道:“我和令尊毫无瓜葛,怎会是对头?不过你这句话,倒触起我一个奇怪而难解的问题!”
杨小璇道:“有话下次再谈吧,现在得赶快,否则我爹要回房安歇,他一向作息守时……”
“不忙,你先听听我的奇怪问题。我忽然联想到,你和王坤老弟身份相去悬殊,似乎前途困难甚多。但这都不要紧,只要两心如一,什么困难都可以用耐心和智慧克服。然而假如王坤老弟是你爹的对头,你怎么办?你帮哪一边?当然这是假设的问题,并非事实!”
杨小璇明亮美丽的眼光,凝注在这位名震宇内的老神愉面上,生似要看透他的心意。天府神愉应先青和她的真诚无邪而极为美丽的目光相接,忽然有点儿心虚起来,也有点儿心软,觉得这么一位美好可爱的姑娘,谁能忍心欺骗她和令她痛苦?可是事实又不能不对她这样做,——
他奇怪地自忖道:“我一生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事和见过千万人,但如何以我这么一个老江湖,也会在这位姑娘面前心虚起来,而且十分不忍?哎,我明白了,是她的真情感动了我!王坤也曾以真挚的感情打动了我,她现在也正是这样……”
杨小璇流露出幽怨的神色,檀口微张,正要回答,应先青己道:“慢着,你不必回答我,你要知道我和王坤老弟的感情很好,因此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他!但我却不忍做出任何伤你心的事,因此你不必说了!”
她惊喜地道:“啊,你对我真好,我真高兴!这才是我所渴望的,因为别的人对我好,总有他的企图。无论如何我仍然要回答你,老实说我不知道要帮哪一边!”
天府神偷应先青暗自惭愧起来,耸耸肩膊,道:“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呢!”
杨小璇忙忙动身,掀帘出未,只见两名诗婢睡得十分酣甜。于是她走出外面走廊,但见四下无人,便走下二楼去。二楼的走廊上也没有人,杨迅的房间没有掌灯,因此她知道父亲还在楼下议事大厅中。
隔了片刻,一条人影极为轻快地擦过她,欢然隐没在杨迅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