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第一名门的家主,素重仪表的江中流,此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拖行。
脚步声在屋外传来,顿在门口。
于是明雪再次听到了那个温润的、坚决的、让她刻骨铭心的声音。
“我要的人在哪儿?”
像丢垃圾一样,江中流被弃掷于地。
他没有说话,尽管他知道这个问话的男人不会再问第二次。
一个黑衣剑客趋身向前:“江中流!识相点,把左大人要的人交出来!不要以为你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我们——”
寒光顿闪,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话太多了。”一袭白衣的左大人声音温和,慢条斯理地在尸体上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又慢慢将长剑搭在江中流的身上。
他静静看着江中流,嘴角仍然带着笑意,不说话,但莫名地,谁都懂了他的意思。
但江中流不说话。
于是左大人也不说话。
唯有长剑慢慢滑过肌肉的声音,缓缓割下一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
江中流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明雪心脏蓦地一跳,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渐渐飘远。
唯有江中流一声一声的闷哼。每一声,就代表一片薄而细腻的血肉被割下。
“啊!”江中流终于忍耐不住,痛苦嘶吼。
不要出声,一定不要出声。
明雪默默告诉自己,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弟弟。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太舒服,婴儿忽然动了一下,嘴巴一张,就要开始哭闹。
别哭!
明雪吓坏了,伸手捂住,捂得紧紧的。
婴儿挣扎着,仍不放弃要哭闹的努力。
门外,左大人微笑着,握剑的手修长而稳定,轻轻一转,又是一片血肉落地。
江中流嘶吼着、哀号着,痛入骨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惨叫。
但他始终不肯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怎么慢得好似刀割。
门外的惨叫声慢慢弱了下去。
怀中动静也渐已平息,明雪颤抖着探手过去,弟弟已经没了呼吸。
他从混沌中来到这个世界,未及睁眼,又混沌地归于世界。
明雪没有出声,也没有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