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的意思是……这是郡君的安排?”尽管不合规矩,李持盈还是找借口把几个婢女都支使出去,只留一扇小窗,令梅枝守在不远处,“军中有变是什么意思?”
&esp;&esp;这次出门纯是临时起意,又逢赏桂旺季,寺里拢共只收拾出叁间厢房,隔壁就是婴儿呜呜哇哇的哭闹声,袁虎不禁有点尴尬:“五日前开始,前线的军情总是慢一日才能到京,郡君觉得蹊跷,故意拣了桩不大不小的事以八百里加急递去御前,还道‘小王愚钝,恳请万岁御笔示下’,可传回来的奏折上依然没有圣上的亲笔朱批,有的只是些圈圈划划。”
&esp;&esp;往好处想,真定可能是受伤了,因为伤在手臂,所以无法落笔。但要是往坏处想……李持盈的眼皮抽跳起来,外敌当前加上国无储贰,不论她是遭人软禁还是蓄意谋杀,一场你死我活在所难免。
&esp;&esp;“先帝没有立继后,圣上生母又早逝,现在前朝后宫没一个能做主的人。郡君实在不敢冒险,只好先将小公子送到您的身边,如有万一,袁某会护送您和小公子往西边去。”
&esp;&esp;……西边?是了,内陆相对沿海总要安全一些,何况王仪宾祖籍洛阳。
&esp;&esp;“此事公主也知情?”五分钟过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爷不一道出城么?”
&esp;&esp;袁虎微低着头:“郡君说立太子的势头未散,若是公主或二爷突然出城,势必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万一万岁仅是伤着了哪里,或是暂时受人监视,打草惊蛇就糟了。”
&esp;&esp;荣王妃倒是也能出来,可她刚做祖母,无论如何不可能将初生的小公子独自留在家中,特意带着孩子出门又难免惹人猜疑。思来想去,李姑娘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esp;&esp;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李持盈开口问说:“小公子起名字了吗?”
&esp;&esp;袁虎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一时竟给问住了:“……郡君今日才得空出宫,歇了个把时辰就又进宫去了,倒没想起来这个,奶姆们只‘大郎’、‘小郎’的浑叫。”
&esp;&esp;袁虎退下后竹枝带着槿枝摆膳,小凤孙的名号早已响彻京城内外,都不必多吩咐什么,一句‘这是凤孙的亲姊姊’扔下去,自有和尚们自掏腰包、上赶着巴结。不知他们从哪里打听出她不爱吃素,一桌素斋都是荤油炒就,还巧妙至极地料理成素鸡、素鸭、素火腿的形容,闻上去鲜香扑鼻。
&esp;&esp;“几个奶娘都安顿好了?”袁虎是军汉粗人,不挑住处,那几位妇人可都是弱质女流,若是病了痛了,奶水变质,小婴儿岂有不受牵连之理?
&esp;&esp;梅枝见她面色不佳,先盛了一碗荷叶清汤递过去:“都收拾好了,只是屋子不大,恐怕得委屈她们夜里挤一挤。”
&esp;&esp;李持盈喝着汤点头:“把小郎挪进来,夜里同我睡。”
&esp;&esp;竹枝闻言,立刻给梅枝使了个眼色,梅枝只得道:“姑娘还没成亲,哪里知道小儿夜啼的厉害?她们服侍惯了的人,不比咱们手脚便宜?”
&esp;&esp;“知人知面不知心,”冷不丁被抛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李持盈唯恐出事,须知这个时代婴幼儿夭折率极高,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她怎么和朱颜交代,“再是精挑细选,毕竟是外人。”
&esp;&esp;梅枝不说话了,倒是竹枝见她不似假装,小心翼翼地多了句嘴:“好好儿的,怎么袁护卫忽然送了个孩子来?”
&esp;&esp;李持盈唔了一声,信口雌黄道:“原是他在外头悄悄同个粉头儿好上了,一来二去有了孩子,又不敢带进王府,又不能放在外面,本想舍进庙里作和尚,好容易被我劝下了。”
&esp;&esp;她不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竹枝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只道:“当爹的也忒狠心了,好赖是自己儿子呢。”
&esp;&esp;两个小的纷纷出言附和。一顿饭吃完,李持盈趁人不注意,招招手儿叫住兰枝:“我有件事命你去办,你能不能替我办到?”
&esp;&esp;兰枝见她刻意避开了竹枝和梅枝,眼珠一转便知是有体己事吩咐自己,得意之余用力挺了挺胸:“姑娘但说就是。”
&esp;&esp;李持盈从袖子里摸了个荷包给她:“明儿你抽空回一趟城里,去内城白帽儿胡同的后门找一个名叫白娘子的人,那一带都是妓馆,千万小心别给坏人盯上了,知道吗?”
&esp;&esp;小兰枝颠了颠荷包,眼睛一眨就将它藏进了袖子里:“姑娘想我带句什么话给她呢?”
&esp;&esp;“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请他速来青云寺见我。”顿了顿,“若是没能见着本人就立刻回来,一秒都别耽搁。”
&esp;&esp;外头知了又叫起来了,小丫头笑嘻嘻的:“是,我明儿一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