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散之后,池梁心乱如麻:“适才听陈石星他们吩咐芷儿的口气,似乎在他们心目之中,已是把芷儿和段剑平当作一双情侣了,不知芷儿心事如何,若然她真的有了意中人,我的心愿就恐怕不能达成了。”当下带了韩芷,仍然走到屋后的松林他们日间谈话的地方。
韩芷说道:“爹爹,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另一个故事。”
池梁说道:“不错,这个故事要从一管玉箫说起。”
韩芷心中一动:“爹爹,你这故事中的玉箫,可就是葛师兄手中的那管暖玉箫?”
池梁说道:“你很聪明,一猜就着。这管玉箫也就是我少年时候曾经用来吹曲子给你妈妈听的那管玉箫。”
韩芷道:“这玉箫不是咱家的传家之宝么?”弦外之音,自是有点奇怪池梁何以舍得把传家之宝送给外人了。虽然这个“外人”是他的师侄。她心里暗自想道:“侠义中人,轻宝物重仁义,本也事属寻常。像陈石星大哥就曾经要把他的家传古琴送给平哥。但爹爹对这管暖玉箫是有特殊深厚的感情的,怎的舍得送出去呢?”还有一样令她觉得奇怪的是,据她所知,葛南威是在那次阳朔莲花峰群雄大会之后,才到广元拜见师叔(即她的爹爹)的。在此之前,他虽然知道有这位师叔,却还未见过。但这支玉箫,却早已是葛南威的成名兵器了。这支玉箫,爹爹是什么时候送给他的呢?
池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不错,葛南威到广元拜见我这个师叔,还是未够一年的事情。但远在他尚在襁褓之中,我却是已经见过他的了。还有这支玉箫,也并不是咱们池家的传家之宝。”
韩芷诧道:“爹爹,你好像说过……”
池梁说道:“我向爹爹讨这支玉箫之时,也只道它是咱家的传家之宝,尚未知道它的来历。直到那一天——”
他像是在回忆往事,歇了一歇,方才开始给女儿说这支玉箫的故事。
“那一天,那一天已经是我从杭州回来后的事情了。回来不久,一股海盗便已流窜苏杭一带,杭州亦已受到劫掠了。还有令人心头更为沉重的消息来自北方,瓦剌已经兵临京城,倘若京师失陷,时局不堪设想。
“爹爹决意要找避难地方,但只要我一人逃难。”
“为什么爷爷不和你一起逃难?”
“爹爹说他要看管这份家业,他说他在这地方上人面熟,交游广,即使真有大难来时,仗着他的武功和平素广交的三教九流朋友,料想也可以避得过这场灾祸的,叫我只管放心逃难,不必牵挂爹娘。其实所谓看管家业。这只是他的借口。多年后,我才知道爹爹不肯逃难的真正原因。原来他那时已经秘密参加一支义军,这支义军是准备鞑子打来时,为百姓抗敌了。
“但爹爹顾虑我的武功尚未练得大成,同时因为我是他的独子,他也多少抱有一点私心,不愿我跟他一起冒险。”
池梁继续说道:“临行前夕,爹爹把两件东西,郑重付托给我。一是这支玉箫,另一件是他用毕生心血研究所得的点穴功夫——惊神笔法图解。
“爹爹问我:‘你知道这支玉箫的来历么?’那时我也像你刚才那样反问:‘它不是咱们梁家的传家之宝吗?’
“爹爹摇摇头道:‘不是。它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虽然我可以把它留作传家之宝,但要是这位朋友的后人是可造之材的话,我还是希望物归原主的。’
“我听了不觉颇为诧异,爹爹这位朋友未免太过慷慨了,竟舍得把这枝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异宝暖玉箫送给爹爹。他的这位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我自是禁不住好奇心起了。
“爹爹对我说道:‘你还记得有一位葛师伯吗?许多年前他曾带过他的孩子来过咱家的。’
“我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记起七岁那年,是有一位葛师伯和他的孩子曾经来过家里。他的孩子和我同年,我还记起了他的名字叫葛名扬。他们父子只在我家里住过两天,当时由于表妹和师弟的事情对我刺激太大,我早已把这位童年的朋友淡忘了。要不是爹爹提起的话,我真想不起来。”
听到这里,韩芷已然明白几分,问道:“这支玉箫可是你的那位葛师伯送给爷爷的?而那位当时叫做葛名扬的孩子,想必是葛南威的父亲吧?”
池梁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原来这支暖玉箫本是葛师伯费了许多心力,加上机缘凑巧,在昆仑山星宿海上采到一块暖玉,把它冶炼而成一支玉箫的。”
韩芷说道:“既然如此难得,何以他又舍得送给爷爷?”
池梁说道:“葛师伯因为爹爹在同门之中资质最好,这支玉箫有助于爹爹练成上乘的点穴功夫,故此他无论如何,也要爹爹接受他这份珍贵的礼物,他说,但得师门的武学发扬光大,虽然不是由他成功,他也同样感到光荣。这就胜于千万件宝物了!”
韩芷叹道:“这位葛师伯的胸襟真是伟大。”
池梁继续说道:“还不止呢。爹爹还对我说,他还受过这位葛师兄的恩惠的。要不是有这位葛师兄,他就不能专心练武,也不能度过几次危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