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尽是她不真切的骂人声,只能听个大概,声音却奇响,听着好像就是从极近的地方传来的,但实际上,这座小院里早就空了,根本没有丫鬟在。
只有甘鲤一个人,赌气似的闷在房里。
没想到杜府懂事的大丫鬟里也有这么大胆的,吵得人心烦。
她想出门劝架,又猛地停下了迈出房门的脚,重新坐回到那张椅子上,顺便把窗户都关严实了。
椅子被坐得久了,还残留着淡淡的热度,重新坐上去怪不舒服的。
甘鲤又疲倦地托起身体,坐在了一张整齐的榻上——
蚕丝被铺得方方正正,只是表面有些皱,可见昨晚并没有人在上边睡觉,而是在床边枯坐了一整夜。
几乎是没过多久,骂人的声音就停了,耳边总算是清静下来。
甘鲤在心里冷笑,果然是他耍的把戏。
她又气又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心软,相信了他最后一次。
好了,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
就因为昨天她和黑莲花吵了一架。
不,说是吵架,不如说是一场不太和谐的谈话。
顾如晖被排挤走,虽然提前了一点点时间,但也是剧情里安排好的,她不懂杜清宴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又多使个剧情里没有的阴险下作的法子
——显然,他是因为跟着她,了解到了顾如晖是个怎样性格的人,杀人莫过诛心,特意针对他而想出来的手段。
不管她心里怎么给黑莲花找借口,最后的根源好像都指向她自己,只有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
如果她不和他走那么近,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甘鲤不解,她在对峙之前,已经尽量提前练习调整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不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可开口之后,做了坏事的他却反而委屈起来,浅灰色雾霭般的眸子里全是对她的控诉。
从一朵黑莲花退化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不回答她的话,没头没脑地转移话题。
“你就那么关心那位顾大人?”
像是根本不期待她的回答,已经咬定了答案,他又接着说道。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急着把东西捧手奉上?”
少年步步紧逼,根本不留给她辩解的空间。
当然,甘鲤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他说的何尝又不是事实呢。
“接下来,甘小姐是不是还要替他讨回公道?”
“这世上,只有他值得你上心是么?”
……
少年声线清润,说起狠话来并不占上风,更多的是靠他字字诛心的话语,总能精准戳到人的痛处。
可现在,他接连吐出的一串话,一改往常的凌厉风格,简直变成了闹脾气似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