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块狼皮品相不好,被村民用锄头扁担砸出来许多大口小口,毛色又不算很漂亮,所以一直无人问津,这会儿拿来做靴子倒是合适,仔细拼一拼,便也看不出什么残缺,再加上皮毛够厚,应该比较保暖。
“这都快要做好了。”
冯皮匠直了直身子,笑着对罗用说道。
对他来说,这皮毛一体的靴子,可比前几天做的马靴绵靴容易多了,就只要把狼毛朝内,裁剪缝制出靴子的形状,再固定到杜仲胶鞋底上面就成了。
“这是用狼肚子底下的皮毛做的底子”罗用拿起炕桌上一只做好了的鞋子,伸手进去摸了摸,手感相当柔软。
“就是那里的毛最软。”
女娃子脚小,做这两双半尺余高的靴子,也用不完那两张狼皮,自然是拣最好最软的料子来用。
“倒是暖得很。”
罗用高兴道。
“也不是什么好物,倒不如前面那几双来得精细。”
尤其是罗四娘罗五郎那两双靴子,外面用的是鹿皮,里边在絮上薄绵,两双小靴子做得精巧好看,又保暖又好走路。
“够暖就行了,待到明年开春,再给她们做别的鞋。”
罗用可不觉得这皮毛一体的靴子有什么不够精细的,像后世那个ugg什么的,动辄都要上千了,那也买不着狼皮的。
不过这时候的观念不一样,中原人用皮具的终究还是比较少,并不像后世那样方方面面深入人们的生活,像这种皮毛一体的靴子,罗用更是从未看到有人穿着。
“若是再染些颜色上去,应会更好看一些。”
冯皮匠建议道。
“刚好我那里就有染料。”
罗用在炕上坐了坐,觉着有些凉,便下炕去烧了一把火,又掏了掏灶膛里的草木灰。
“哎,哎,你放着,我来就好。”
冯皮匠连忙道,他一个皮匠,怎好让罗三郎帮他烧炕。
“无碍,你忙你的。”
罗用也知道他们这些手艺人,一忙起来连水都不知道要喝一口,火炕常常也会忘了烧。
“冯阿翁觉着我这种鞋底怎么样,可好”罗用一边烧火,一边与冯皮匠说话。
“自然是好得很哦。”
冯皮匠对着油纸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细细检查自己手里刚做完的一只靴子,看了看,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将它与另一只靴子一起,放到炕尾的木柜子上。
“我们从前与人做靴,就没少为这鞋底的事情犯愁,用单层皮子做鞋底太薄,多用几层,用线缝起来,倒是足够厚了,却又怕中间进水,那皮质的鞋底可不比麻布底,中间进了水就很难弄出来,积在里头,皮子就都被泡烂了,若是扎几个洞眼出水,那雨雪天气便不好穿了。”
“你家这种鞋底好,又不怕里头积水,又能隔潮,还耐磨,那些用麻线纳出来的鞋底啊,麻线若是被磨断了,鞋底就不结实了,你们这个鞋底没事,这上鞋底的线,我再给它藏一藏,就怎么都磨不着了。”
说到罗家这个鞋底,冯皮匠越是琢磨就越是喜爱,只可惜这东西实在难得,罗三郎兴师动众,从南边弄来那么多杜种树,种了一整年,雇人摘了那许多叶子下来,又是发酵又是淘洗的,最后怕也出不了多少鞋底。
“我家这鞋底用旧了还能回收。”
罗用得意道:“攒几个破鞋底一锅融了,再浇到模子里,放放凉,就又是一双新鞋底了。”
“这倒是半点都没得浪费。”
冯皮匠被他讲述的场景给逗乐了。
“我那边发酵池里还有不少杜仲叶没处理,待到都弄出来了,约莫也能得个百十双鞋底,冯阿翁你以后便帮我做靴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