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外面巷子口那个杀猪的,今日杀了一头好猪,我一早就去把那两个肘子买来了,都烧好了,我去与你们端来。”
“我自己去。”
“当心烫。”
“哎。”
“”
这几个小的,每回来林五郎他们这边,就跟回自己家一般,也没有什么拘谨客气的,一个个自在随意得很,对这林五郎,仿佛比对自家阿姊还要亲近几分,只因五郎脾气实在太好。
四娘今日大约是忙,没有来,五郎六郎七娘都来了,不多时,他们几个就抱着一大盘肘子啃了起来。
六郎七娘今年都十三了,也是正长个头的时候,又是这大冷的天,肚子饿得格外快。
五郎今年都十七了,从前他个头小,罗用就担心他长不高,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这小子现在窜得比林五郎都高了,就是瘦,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大娘四娘她们现在整日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六郎七娘这两个,基本上就归五郎管,十七岁的少年郎,也算很懂事了,读书也颇认真。
从前还有阿枝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现在阿枝也走了,早前阿普他们启程去往常乐县的时候,阿枝跟他们一起走的。
阿普这回因那红薯种子的事,得了圣人赏赐,还特许他们昆仑人入大唐编户,以后他们在这个国家,在律法上,与唐人就是一样的,不许擅自略卖,至于先前已经被人略卖的要怎么处理,一时倒是没人说起。
胡人入编户,原本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眼下这时候,全国上下人口都不多,地方官的政绩亦以编户增减来评定,圣人又称天可汗,做出海纳百川之势,很多杂胡在大唐生活,其中不少人成为当地编户,也有一些人宁愿充作权贵的部曲门客都不肯当编户的,只因当了编户以后,便有许多拘束。
不过阿普他们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昆仑人从前乃是被人充作奴仆甚至是兽类贩卖,这时候突然成了编户,在地位上还是有了很大的提高的。
长安百姓对于这种改变也都接受得比较好,因为那红薯一物,产量实在是太高了。
阿普他们离开长安那一日,罗家姊弟也都去送行了,常乐县那个地方,他们也很想去。
与阿普等人一道出发的,还有一个运茶和杜仲胶的队伍,还有一些同去凉州方向的商贾,还有杜构。
杜构是一个多月以前回到长安城,当初赦免他的文书一下来,白家人便使了力气,令人快马加鞭将文书送出长安城,一路南下,追赶着杜构他们的足迹而去。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日,杜构他们正欲在河边一个港口泊船,忽闻岸上有人扬声问道:“船上可是杜郎君。”
那几名莱州汉子听闻之后面面相觑,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有人回了一句:“船上正是杜郎君,不知来者何人”
岸上那人一听,就说自己是长安城的官差,乃是带着赦免杜构的文书前来。
杜构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从船舱中走出来,眼前这一幕正是他心中所盼,然而这时候真正发生了,不知为何,恍惚间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今冬,杜构回到长安城,去见了白家人,感谢他们这一次为自己的事情出力。
白翁问他今后作何打算,杜构便说,他要去常乐县。
经此一事,杜构反省自己因何会落到这一步,他是杜如晦长子,又根本没有参与朝堂纷争,皇帝若是要看在他父亲的情面上赦免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该赦免他杜构才是。
之所以会这般,无非就是因为他那叔叔杜楚客当时便在皇帝眼前,杜楚客这些年在长安城中亦有所经营,那时候必定也是有人为他说话,于是才被他占了先机。他父亲那张免死金牌,在杜楚客那里便已用掉了,根本都没轮到他这边。
这些年他也是天真,以为自己只要离了长安城,那些朝堂上的纷争便与他无关,哪曾想躲来躲去,最后依旧还是躲不过,不仅躲不过,还生生弄得自己手中半点力量也无,关键时候连挣扎一下都不能。
现如今又当如何太子谋反案之后,杜如晦一支基本上已经被圣人所厌弃,仕途之路算是断了,难道还是回去莱州将来又当如何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在罗用那里,他的人生才会有新的可能。
白家人也说,这一次他们白家之所以肯为他出力,也是受了罗用所托。
如今又有什么可犹豫,只管去寻罗用,为他鞠躬尽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