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驮谏砗螅 ?br>
沈炼石虽知端木弘这话七分是诈,但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那片凄暗的林子内却有一处孤亭。
月下有林,林中有亭,亭内耸立的一处石桌上明晃晃的插着一把刀。伴着亭子四角挑起的四竿纱灯,那刀闪着一抹寂寞的红光,那光如诉如叹。刀一入眼,沈炼石心就一痛,恍如乍见失散多年的知己。
那正是自己的披云刀。
沈炼石的脚下一滑,身子已经折向跃起,疾向那孤亭扑去。他明知这一跃之下必然有千惊万险——陶仲文岂能这么轻易的将神刀送他,但他却不得不跃,亭中就是有刀山火海他也要握一握披云刀那光滑的刀把。
他的手指几乎就挨上披云刀了,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刀把的温润了。
这时脚下的土地忽然似是旋转了起来,四周萧疏的林木在风中一晃,竟风声鹤唳一般的惊人魂魄。四个玄衣道士陡然出现在他身周,似乎从地下涌出来一般将他围在当心,四道闪电般的剑光,分从四路刺来。
沈炼石的五指一旋,五道真气盘旋而出,将那四把长剑阻了一阻,四个道士的身形一转,四剑仍是呼啸而来。沈炼石只有退,但听嗤嗤几响,他右臂的衣袖给割成了几片,左肩上更是给一股阴寒的掌力一撞,只觉痛入骨髓。沈炼石心下一惊,只觉这四个老道刺出的每一剑都不算如何精妙,但四剑齐出,竟是威力奇大。
一念未毕,忽觉头上一黑,上面也扑下来一人,剑气森寒,劈面刺到。同时脚下云起风生,一道剑光直卷向双腿。沈炼石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掌疾飞,左掌凌空拍中了头上刺来那剑的剑身,右掌顺势一引,准拟将下盘攻来的一剑引得刺入土中,却闻嗡然一响,上面那剑却弹回一股大力,竟然也雄浑之极,而腿下攻来的剑却在他的长裤上挑了好大一个口子。
几个人影霍然错开,沈炼石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六道虽只攻出一招,却如电击雷动,若非自己倾力应付,身上早已经穿了五六个透明窟窿。那六个道士一人身形不动,另五人却不停游走,借着丈外孤亭中凄凄惶惶的灯光,沈炼石才看清那为首道士的一张干瘪的脸,皱纹堆垒,犹如桔皮,他认得是真人府六羽士中的东园望。
东园望脸上的皱纹有如波浪一般层层叠叠的展开,厉声道:“刀圣之称,果然不虚!普天之下,能避过六合一击的人,也只先生一人而已!”
沈炼石心中一沉:“果然是陶真君的得意之作——六合神煞阵,当日略一施展就让阎东来捉襟见肘的六合神煞!看来这老东西是对自己图穷匕现了!”
耳中忽然响起一道笑声:“秋岩老弟,老夫这阵法如何?”正是陶真君的笑声。这老东西必是以一种玩鹰观猎的闲适远远看着!沈炼石哼了一声:“陶真君,沈秋岩若是破了此阵,可否请真君答应在下一事!”陶真君依然在笑:“西崖可是为了曾铣之事?”
沈炼石昂然道:“不错!曾铣为收复河套鞠躬尽瘁,所作所为尽是为国为民,却遭严嵩构陷致死。真人贵为国师,若能为大帅之冤在天子面前进一言,老夫就为天下百姓多谢真人了!”他虽知这一求多半无用,却仍是出乎真心,动乎真情,说得甚是恳切。
果然只听陶真君叹道:“大帅之事,天下皆知!可老道为清修之人,从不干政,先生难道忘了?”沈炼石的声音陡然拔高:“大帅沉冤虽为他一人之祸,但朝廷如此颠倒功过,只怕从此谋勇之士不敢为大明谋一策,忠义之人不敢为天下进一言,遗祸之大,莫此为甚。”陶真君又叹:“秋岩弟出于道家,怎地忘了‘和光同尘’的道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下大势所趋,原非人力所能为!”
那六个持剑的道士听了这话,一起收剑行礼,同声道:“真人高论,我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沈炼石的声音又拔高几分:“那大帅呕心沥血所得的《定边七策》,不知真君是否已经呈与圣上?”陶真君笑道:“道家倡清静无为,这东西满纸杀气,我怎能呈给皇上?”沈炼石怒道:“你将七策毁了?”陶真君又笑:“怎能毁之?曾铣被诛,我就知道他的死党必会来寻这东西!便是因它,我才算准你沈炼石脱困之后,定来山中寻我!”
沈炼石怒不可遏:“假仁假义,这就动手吧!”四周的六个道士齐声呼啸,身形交错,有如六只怪鸟翩然而飞,剑光如雨,只向沈炼石卷来。六人这一动,立时牵出一阵恶风咆哮,林惊草哭,断续坡前就有一股天昏地暗之感。
沈炼石身形一错,陡然向东园望欺了过去,他已看出这东园望必是此阵之主,擒贼先擒王,沈炼石的左掌化掌为刀,震开四周的剑雨,当胸直劈了过来。
东园望凝立不动,眼见沈炼石的掌到,整个人却陡然间像是给什么大力一拉,忽然倒纵如矢,这势在必中的一掌竟然一空。沈炼石的双眼慢慢收缩,才觉出东园望这一纵竟是如此诡异,那姿势像是极慢,整个人却在一瞬间在他的眼内陡然消逝了,象给什么东西吸到了地下。
所谓“蕴六合之妙,夺天地之奇”,六合神煞阵法之奇才见一端!
六人霍分霍和,错落之间,竟似蕴涵着极大的奥妙,更奇的是六人既便是轮番上阵,也会在片刻之间败于沈炼石之手,但这时阵法展开,竟似使每人的功力陡增数倍,每一剑挥动之间,竟隐含风雷之声。
沈炼石左突右冲,兀自尽落下风。可怕的是他的左肩,上面挨的那无异于偷袭的一击,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一回首,望向那座孤亭,自己给六道急攻数招,已经离那孤亭有数丈之遥了,若是有披云刀在手,自己又何惧这六合神煞!
他一咬牙,疾向孤亭冲去,他一定要拿到披云刀!但对手剑闪掌飞,掣起滚滚风雷,沈炼石只觉自己每向那孤亭近了一步,身上的压力就大了一分。
披——云——刀,原来只是陶真君遗给自己的诱饵?
陶真君的声音又笑了:“秋岩,可惜你这一去,观澜绝技便从此决矣,怎不使人顿生嵇康之叹!”他说的话似是感叹,但这笑声却欢畅无比。
这一笑还未止歇,黑沉沉的林子中忽然跃出一道身影,怒鹰疾隼般的扑向孤亭。六道士正全力疾攻沈炼石,待得发觉那道人影时,要待阻击,已经晚了。那人的手臂一长,已经掣刀在手,大喝了一声:“沈先生,接刀!”
披云刀直化作一道青虹,自那人手中疾飞而起。
孤亭四角的纱灯飘摇,映得那人须眉尽赤,却是解元山!
沈炼石一声长啸,冲天跃起,半空中已经接刀在手,披云刀旋即卷起一蓬红云。当先攻来的两剑撞在刀上,应手而折。沈炼石一招得手,手下丝毫不缓,披云刀顺水推舟,只闻数声痛哼,登时有两个道士伤在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