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莽荡又道:“信虽是我写的,这许多计谋却是严嵩布下的。大帅刚死,聚合堂与许多旧部却都要闹事,严嵩这狗贼便要我假意扯旗造反,以给曾铣做百日祭礼为名,将他们尽数招到一处,聚而歼之!”曾淳哼了一声:“那你又因何降了蒙古俺答?”
陈莽荡和身旁的蒙面大汉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想知道这个,到大汗跟前自己问去罢!嘿嘿,你此时还待拖延功夫,却不知老子安排妥当,每一个岔路都有埋伏,不是陷阱就是乱箭。只是若是玉盈秀那几个美人若是追来,给乱箭射成馅饼,他妈的未免可惜了。”大袖一扬,便向他抓来。
笑云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一步窜起,喝道:“贼厮鸟陈莽荡,聚合堂群豪在此!何堂主,他们在这里,师父,你断住他后路!”口中胡言乱语,一把刀早向陈莽荡狠劈过去。陈莽荡猛一见他也是吃了一惊,急忙挥刃抵挡。他的兵刃却是一根镔铁钢鞭,扬手一鞭,仗着力大无穷,居然将披云刀堪堪荡开。
那蒙面大汉听了笑云呼喊,便待纵马夺路逃命。陈莽荡却喝道:“慌张什么,这小子是孤身一人。此人刚刚受伤,元气未复,大伙齐上,将他料理了!”到底陈莽荡久经战阵,一喝之下威猛十足,几个正待作鸟兽散的黑衣汉子闻声一振,刀枪并举,便齐往笑云身上杀过来。
笑云喝道:“任大侠便是剩下半口气对付你几个狗急跳墙的臭狗贼也是掉掉有余、手到擒狗!”嘴中乱语,披云刀纵横飞舞,将那几个汉子的兵刃震得东倒西歪。那蒙面大汉怒道:“老子先料理了曾淳!”扬手一枪,便向曾淳刺去。笑云大惊,急忙挥刀抵挡,那几人看出便宜,或刺或砍,便不时往曾淳身上招呼,这一来倒忙得笑云应付不暇。
好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娇呼:“公子!”却是唤晴和玉盈秀已经杀到。笑云大喜,叫道:“唤晴,快来守住你的淳哥!”挥刀便向那汉子扑去,喝道:“狗贼休走,咱们痛痛快快地再来打过。”一招无涯势,弥漫的刀气如怒雪天降,将他团团围住。
那汉子大吃一惊,怪叫声中,长枪一抖,笔直如线地直刺过来。双刃相交,那枪被披云刀高高震起,但笑云却也觉枪上生出一股不大不小的黏力,他心中一动,高声叫道:“邓烈虹,你这狗贼是邓烈虹!”那汉子一把扯下面巾,笑道:“任兄弟好记性,还记得你邓二哥哩。”口中说笑,烈焰枪却如怪蟒乱舞,招招凶狠。
笑云才劈出半招,那伤处又痛起来,十成功力提不起三成,观澜九势的威力登时大减。
邓烈虹的功力虽被笑云吸去大半,但枪法却是正宗武当功夫,大枪崩、拿、扎、挑,杂以武当以柔克刚的要诀,这一奋力施展倒也不容小窥。这时笑云身后响起一阵金风,却是一个黑衣汉子挥刀自后劈到。陈莽荡钢鞭一摆,也上前相助。那汉子的刀法源自黑云城,陈莽荡的武功却似是少林一路,经年累月的厮杀便使他身上多了一层狠烈之气,兼之双手握鞭,出招狠辣,就更显得刚猛十足。笑云身有内伤,不敢过于施力,陈莽荡有几次竟然仗着力大,硬接了他几刀。
那余下四个黑衣汉子却将二女团团围住。玉盈秀的剑法出自峨嵋化门,以诡谲善变见长,出招飘忽,指南打北。那两个黑衣汉子见她貌若天仙,心存轻薄,一上来却给她攻了个措手不及。一人稍有疏忽,给她一剑刺中了右腿“阴谷”穴。但这汉子甚是骁勇,虽然一瘸一拐,刀法却更见猛恶,这几个黑衣汉子都非庸手,此时情急拼命,玉盈秀便难再占得上风。
这里面最苦的便是唤晴,玉盈秀还能仗着身法轻灵,起落趋避,她却要紧挨着曾淳不敢稍退。那两个汉子疾攻片刻之后,唤晴便已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若非心月刀法精妙无端,只怕早败了。
陈莽荡眼见己方大占上风,高声叫道:“大伙鼓把劲,谁将这两个小妞拿下了,便赏给他作老婆!”一语才出,那四个汉子精神倍长,刀法愈发狠厉。这一来唤晴更见吃力,心月刀法本来长于变化,但此时奋力挡在曾淳身前,全用以硬碰硬的招数死力抵挡。
曾淳躺在地上,抬眼间正瞧见唤晴的背影。这婀娜的背影本该是“妆罢立春风”的娉婷雅致,这时却在疾风暴雨般的刀光中拼力支撑。眼见那细柳腰身在刀涛锋海中弯转起合,他心内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痛惜。一个汉子打发了性,蓦地着地滚进来,斜起一刀自下而上地直插向唤晴小腹。唤晴收刀疾封,堪堪架开。另一人看出便宜,电闪一刀,劈面砍来,唤晴惊叫一声,柳腰一折,但闪避稍慢,给这一刀砍去了头上玉簪,满头乌发立时披散下来。
笑云要待转身去相助唤晴,但那邓烈虹忽然抽身退出几步,大枪放长击远,直向笑云下盘刺来。那黑衣人的刀法自成一路,错落如繁星暴雨,加上陈莽荡刚猛之极的钢鞭,这三人出手居然有刚有柔,相得益彰,笑云急切间就是冲不出来。
曾淳惊叫一声:“唤晴,不必管我,他们奈何我不得!”唤晴却道:“你躺着别动!”银牙一咬,晓红刀如星河乍泻,青光闪动之间,居然将那两个汉子长刀上的疾攻尽数荡了开去。曾淳有些奇怪,这两个汉子刀法之猛恶狠辣,连自己都心生寒意,但唤晴怎地就能硬撑住了半步不退?他此时腰下要穴被点,全身只有双手还能动弹,但偏偏宝剑适才又被陈莽荡夺去了。爱痛交加之下,曾淳忽然放声大呼:“何堂主,沈先生,我们在这里!”他要穴被点,这一声喊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吓得陈莽荡几人心惊肉跳。笑云大喜,立时扬声大喊:“师父,弟子在这里呀,陈莽荡要逃啦!顽石和尚,陆公子,你们在哪里?”他内力悠长,鼓气喝出,更是让陈莽荡心惊胆战。
立时就有两道啸声分自东西响起,正是顽石和尚和陆亮的声音。过不多时,只听一声长啸自后远远飘来,正是沈炼石的啸声。虽然这啸声尚远,但人的名树的影,陈莽荡等人胆气立挫,拼斗之间便已纷纷游目四顾,找寻退路。笑云精神一振,每劈出一刀,便喊一声“师父来了”,说来也是可笑,这“喊叫大法”倒甚是管用,立时就占住了六成攻势。
猛然间又是一道啸声响起:“笑云,老夫到了!”这声音较之适才可是近了许多。陈莽荡面色大变,一步跳出,翻身便跃上了马去。邓烈虹见他退了,心下慌张,转身也待要逃,笑云这时压力一轻,一招摧山势,连环两刀劈出,一刀砍中那黑衣汉子的左臂,另一刀却狠狠砍在了邓烈虹腿上。那汉子中刀之后却荷荷大吼,猛地疾扑过来,一把将笑云拦腰抱住,吼道:“邓先生,你快走!”邓烈虹一扭头间,遥遥地已经瞧见了沈炼石的影子,不由魂飞魄散,拖着一条伤腿便向一匹马奔去。
这时陈莽荡却怪笑一声:“狗日的曾淳,父债子还,今日咱们作一了断!”猛然将手一扬,一只黄橙橙的盒子便擎在了手中。唤晴识得那是余独冰遗下的霹雳化血雷,登时芳心大颤,想也不想地便横身扑在了曾淳上。
与此同时,只闻砰然一声巨响,众人只觉眼前红光骤闪,更有无数丝丝怪响,伴着随声炸开的硝烟一起拍在了唤晴身上。陈莽荡叫声可惜,纵马便逃。
“唤晴——”玉盈秀和任笑云一起嘶声大喊。笑云更觉肝胆寸断,扬手一刀,将抱着他的汉子砍作两片,一回头间,却瞧见邓烈虹刚刚爬上马去。他大喝一声,拾起那汉子的马刀疾挥而出,正射在那马屁股上。那马吃痛,人立而起,邓烈虹还未曾坐稳便给摔下马来。正待挣扎起身,却给玉盈秀赶上一剑刺中了手腕,那枪登时摔落在地。
“唤晴!”沈炼石这时已经如飞奔到,眼见唤晴背后鲜血淋漓,不由睚眦欲裂,旋风一转,断水刀划出一道电光直向那几个汉子卷了过去。一个黑衣汉子躲闪不及,只得扬刀抵挡,但沈炼石怒发如狂之下,这一招“摧山势”劲气十足,刀光闪处,这汉子钢刀立折。这一刀厉若五丁开山,那汉子惨叫半声,便给这一刀斩断头颅,这刀却毫不停顿,行云流水一般撞到了第二个汉子的胸前。刀气到处,那人哼也未哼,胸前肋骨便碎成数段。
便在此时,身后刀声飒然,又一人已经扑到,沈炼石霍然回身,向那人大喝一声。这人本是配合同伴自后夹击沈炼石,但自己的刀才扬起,两个同伴便已于瞬间毙命,沈炼石这神威凛凛的回身一喝更如晴空打个霹雳,他一惊之下登时呆若木鸡。沈炼石声出掌到,一掌将他打得衰草一般倒飞出去。沈炼石余怒未消,狂风一般转到了邓烈虹身前,邓烈虹见他势若疯魔,举手投足之间连毙三人,急将双手高举,叫道:“投降投降,小弟投降!沈先生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