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被任务限制无从辩解,又受圣君诬陷,清化也同样如旁人一般误解过他,还一度找上门来同他打了一架,质问他为何竟自暴自弃堕入魔道,将他劈头怒斥了一番。
难得能遇到一个还愿意来质问自己一句的旧友,苏时本不愿同他交恶,也有意避了他一段时日。却偏偏撞上圣君要对清化下手,为了救对方的性命,苏时不得已抢先将其假意击杀,又以魔功手段助其还魂。虽然保住了清化的性命,却也因此被清化山门的师兄长辈列为了死敌。
魔功中的还魂手段乃是禁招,绝不能为人所知,清化起死回生之事自然也决不能声张。是以这件事除了意外撞破的贺天阑,世间竟无一人知晓。
世人只知他杀戮旧友,狠心毒辣的魔头名声自然也越发响亮,没过多久就被圣君抓住机会,召集众人将他围在了紫金山巅。
虽然确实想过叫清化替自己开解掀锅,却都是在原本假死遁世的计划下。如今任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苏时只觉后悔莫及,一边以神识按着清化不叫他开口,一边迅速找起了搜魂的法诀。
“以神识压我?你究竟是真不知道心虚,还是心虚得不成了!”
清化并不知他心事,还当是明空居士在压制自己,冷笑一声神识骤起,竟生生冲破了苏时的压制。
随着他的怒喝声,那柄剑也再度向前半寸,明空居士喉间已见隐隐血色。
苏时心下一沉,连忙就要再拦,另一头贺天阑却已将清化激荡的灵力出手打散,沉声开口:“住手!若是他还在,难道是愿意见你们自相残杀的不成?莫非你们伤了哪一个,他会觉得高兴吗!”
“归根结底,我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比他们早知道些罢了,当初还不是一样的说反目就反目。这洞中任何一人,就连我在内,又有什么资格受他的庇护?”
听他质问,清化神色却反而怆然起来,惨笑一声道:“你与他本就没有多少交情,不该掺进我们的恩怨。可我们这些人就算留在这里给他陪葬,原本也是不够的……”
他二人旁若无人般说话,却仿佛平白透出无数密辛,众人听得心中暗沉,竟越发生出无措不安来。
“且不说纵然设局,也绝没有将自己性命平白搭进去的道理。即便这确实是一场局,云梦幻阵所折射出来的,也都定然是全无一丝虚假更改的记忆。”
气氛沉抑一触即发,玄空仙尊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似含叹息:“无论是哪一种,你们莫非不该知道这些么?”
他原本只是受圣君所托前来掠阵,只为压制局势不至难以挽回,也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哪一方。却不曾想到一不留神便落到了这个境地,平白围观了这些往事,竟连千年古井的心绪都生出隐隐波澜。
他的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叫众人越发无地自容。明空居士也不知自己如何竟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咬紧牙关面露羞愧,竟也当真不还手,反而背负双手亮出喉间,摆明了任杀任剐的架势。
“清化小友,你心中悲愤难抑,我等并非不能体会。”
玄空仙尊轻叹一声,耐心望向清化:“若我不曾猜错,鸿渐魔尊行事只怕素来极为隐蔽,你与天阑仙君也并不知道更多实情,可是这样么?”
被他问得一怔,清化沉默着错开目光,贺天阑却已俯身愧声道:“不瞒仙尊,我等所知确实有限。”
“他若是挟恩图报之人,早就会叫你们知道这些过往,又何必等到身死魂消之后……如今看来,只怕世间那些骂名也未必就是真的,总还有些为人所不知的内情在里面。”
玄空仙尊目色感慨,语气越发和缓:“与其自责愧悔,又何及想办法脱身出去,替他洗清一身污名?若是我等尽皆埋骨于此,世人不更要说鸿渐魔尊凶残至极,屠戮仙修了吗?”
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清化沉默良久,周身寒意终于渐缓,剑锋一甩向后撤开,却依然朝明空厉声道:“下次若再乱说话,留神割了你的舌头!”
……
苏时背后一寒,手上轻颤,正要打进去的第二道意识就如烟散开。
双拳难敌四手,掀锅的人越来越多,他一个人已经根本按不住了。
眼看一切剧情都按着自己当初的计划顺利前进,苏时只觉心情越发复杂难言,却依然不甘心就此放弃,趁着贺天阑和清化心神动摇,悄无声息地将两道符印打进了他们的神魂之上。
系统早忘了是来做什么的,一门心思为宿主出神入化的掀锅本领摇着铃铛。外面的神识还在尽职尽责地破着阵,消除记忆要耗费的时间实在太久,一旦圣君闯进来,他至少得及时弄昏贺天阑和清化,不叫他们激愤之下说出更多的内情才行。
念头才升起来,强烈的眩晕便陡然袭上意识。
苏时心神一震,立时收拢神识引在阵中,整个幻境竟也一起剧烈摇晃震荡起来。
“不好,留神护身!”
玄空仙尊高声开口提醒,眼前幻象忽然剧烈震荡,竟隐隐有消散之像,更有不少真实的山石碎块已穿透幻境,当头砸落下来。
清化与贺天阑联手护住苏鸿渐的身体,幻境被破开一瞬,便又如水面一晃恢复如初,一道身影却径直穿透幻象,朝众人走了过来。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