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路啊,跟城里头平坦的水泥青砖路完全不同,全是土路不说,还又窄又全是泥,到了县城就没车往乡下走,得靠他们甩着双脚,一脚深一脚浅,脚后跟都磨脱了皮,走的人都快死了,这才到了公社。
原本以为到了公社,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顿,没想到气都还没喘上几口,又被撵着往生产大队走。
这快到中午了,以为生产队会先给他们安排住宿饭菜,却是先开会,让他们站在台子旁,任由那些满是补丁,灰头土脸的乡巴佬对他们评头评脚。
四个女知青脸涨的通红,一副羞愤欲绝的模样。徐宝看见,忍不住在李建国旁边猛咳几声,递给他一个眼色。
李建国回过神,匆匆说了几句结束语,就把那十个知青往知青点里领,对领头一个年纪最大,名叫周富强的男知青说:“一路过来辛苦你们了,今天你们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开始,你们就得跟着我们社员下地干活儿,到时候我会安排两个老庄稼把式过来教你们干活儿。你们得尽快熟练起来,到时候干多少活,计多少工分,换多少粮食。要想不饿肚子,就得踏实本分的干活儿。我先给你们三天的粮食,三天后有没有饭吃就靠你们自己了,平时如果有困难,遇上事儿,可以来村委会,找村干部帮你们解决,但村干部也要下地干活儿,有没有空帮忙,就看他们有没有时间了。”
说着,在众知青生无可恋的神情中,把跟在知青后面的五个村干部全都介绍了一遍。
有个留着学生头,长得斯文秀气,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女知青,瞧着知青点土墙稻草屋顶,里面除了几张木板床,一个土灶,两三张破凳子,连床棉被都没有,就让他们住进去,顿时一阵埋怨。
听说那个身形颇为圆润,但年纪轻轻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是村干部,平时就在土地旁边计分督工,心里羡慕之余,主动跟她打招呼,“徐计员是吧?见到你很高兴,我叫冯媛媛,原本是上海人,高中毕业生,应国家号召,主动下乡来支农。我也知道这年头大家不容易,尤其是你们乡下人更是困难,我们来这里是不该有怨言问题的。可这屋子也太破旧了,那屋顶居然是茅草做的顶!风一吹,不得全部刮走?到时候我们不就成了落汤鸡,生病了怎么办?所以我想着,徐计员家里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住,不说别的,我到时候肯定把你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等我回到上海,你要想在上海找工作啥的,我一定托我爸爸帮你找活儿。”
那一副居高临下,看不起乡下人的口气哟,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某个高官的女儿下放在乡□□验生活呢。
徐宝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家也是土墙茅草屋,我在这种破房子里一个人住惯了,不习惯和人搭一屋儿住。”
其实这一路来,十个知青都发现红旗社的屋子以土墙屋为主,青砖瓦房神马的,几乎没有。
那冯媛媛是想着徐宝年纪轻轻就当上村干部,铁定是走了后门才到这个位置,以为她家境不错,这才由此一说,万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当即尴尬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建国在旁边黑着一张脸,其实知青下来之前,他也想过要把知青安插在大队人家里,方便照拂这些十指不沾泥阳春水的城里知青。
转念一想,大队很多人家都四世同堂,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屋子本就挤,再把知青安插在人家家里,到时候吃住啥的不方便不说,要闹起其他矛盾,就是他这个大队长的锅。
与其这样弄得里外不是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修建个知青点,让这些知青自生自灭,学会自力更生,对大家都好。只是没想到这些知青不知好歹,上来就落他面子。
李建国脸越发黑沉的像锅底,没等其他知青发话,就说:“行了,没事做就早点休息,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粮食来。记住,这些粮食是大队暂时借给你们的,以后要从你们的工分里面扣还。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既然已经下了乡,就别想着回去,整日作天作地丢你们知识份子的脸儿!不老实干活就没饭吃,没饭吃就等着饿死吧!”
知情们又是一阵生无可恋,可再怎么绝望,他们当初既然夸下了海口,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都认命的整理起自己的行李来。
除了生无可恋的知青们,徐家老三媳妇儿李红艳也是一阵绝望。
自打徐家分家后,在李红艳的精打细算下,顾成福又吃苦耐劳,啥活儿都肯干,三房的日子是越发好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要个孩子无可厚非。毕竟李红艳大女儿小花已经两岁半了,搁在其他人家,媳妇儿头一胎生的女儿,只怕出了月子,当婆婆的就逼着媳妇儿赶紧同房生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