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把红酒换成可乐,柯青云晚上还是喝了酒,凌晨两点钟,景欢到谭家菜馆去接她,柯青云喝完酒不上脸,站在菜馆门口,面带笑意跟人打招呼,神色自如,但靠近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送走领导,柯青云才坐上车,方才脸上的神意自若和淡定从容,这会儿消失殆尽,她单手支着脑袋,偏头看向景欢:“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
景欢摇摇头,眼眸低垂,“你说我把红酒换成可乐,你晚上就不喝酒了。”声音很小,话里有点埋怨的意思。
柯青云神色稍顿,低头笑了下,跟她保证:“下次绝对不喝了。”
景欢扭头看向窗外,“骗人。”
柯青云盯着景欢的侧脸看了会儿,娓娓道:“华嵘总是我在总部时带我的师傅,她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时间比较赶,所以才不得不在年会结束请她吃个饭,我晚上没喝多少,差不多就二两。”
她跟华嵘之间没那么见外和约束,吃饭时喝点酒,小酌怡情。
柯青云说话语调很慢,声音又轻,让景欢产生一种错觉,面前这人不再是她领导,而是当年教她做数学题的姐姐,她们之间没有上下级之分,她可以不受拘束地反驳柯青云的话,也可以把不高兴写在脸上,冲姐姐闹脾气,提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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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柯青云很少计较,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在景欢噘着嘴气哼哼时,拿笔戳她的胳膊,问:“还学不学?不学我回去了。”
柯青云是景源的补习老师,给景欢讲数学题完全是出于客气和好意,不用受工作约束,若是不想讲了完全可以直接走。
这句话对景欢来说特别有杀伤力,只要听到柯青云说要回学校,她立马转过身子,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我学,你别走。”
柯青云轻笑,“那我们继续讲这个题,你刚那种解法也不是不行,只是放在考试时,会比较麻烦,耽误时间。”
景欢侧过身子,单手拖着下巴,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落到柯青云脸上,她没有带妆,皮肤光滑细腻,都能看见细小的绒毛,碎发落在脸侧,增添了几分清冷感,薄唇一张一合,偶尔抿起,不疾不徐的声音像是具有魔力能把人吸进去,嘴里具体在说什么,景欢没听进去,心思早就飞了,只希望时间能停在这刻,甚至天真地想,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看着柯青云该有多好。
行动受思想控制,景欢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柯青云的胳膊,“姐姐,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柯青云停下笔,转头瞅了她一眼,“认真听讲。”
“留下来吧。”景欢一点都不怕她,像小猫似的慢慢凑近:“我妈妈晚上做红烧肉,特别好吃,不骗你。”
柯青云用笔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景欢的额头,语气严厉:“再不认真听,我要生气了。”
景欢瘪瘪嘴,不敢再说。
“柯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教完景源还要教欢欢数学。”景妈妈腰里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拿东西,见到客厅的两人,笑着说:“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炒了几个菜,你尝尝手艺怎么样。”
景欢立马也看向柯青云,眼中可怜兮兮,“你吃完饭再回学校,行吗?姐姐。”
柯青云嘴角没忍住,翘起弧度,可还是义正辞严:“把这题讲完再说。”
“你就留下来吧。”景欢就差抱住柯青云胳膊撒娇了,“如果太晚,我可以送你回学校。”
柯青云轻吐了口气,抬起头无奈笑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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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了?”柯青云身体向侧面倾,拍了下景欢的胳膊。
景欢惊觉,惯性地扭头望向柯青云,但思绪还没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你以后能不能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好,我以后不喝了。”柯青云脱口而出,说得特别自然。
可景欢知道她这句话是哄人的,柯青云是园区总经理,平时不仅要接待总部来的领导,还要应付市里的各种检查,公司虽有禁止不良酒桌文化的规定,可滴酒不沾明显不太可能。
谈项目需要喝酒助兴已经成为某种不成文的规定,对于这种现状,景欢清楚自己无力改变,也没有立场,就是有点心疼柯青云,觉得她这领导当得特别不容易,工作压力大,还要天天喝酒,接待上司,园区各项事情安排,也都落在她身上,挺累的。
齐萌萌如果知道她产生这样的想法,肯定要唾弃她居然跟资本家共情,人家有地位还有钱,需要你个助理来心疼,可谁让”资本家”是柯青云,何况她根本没有压榨自己。
景欢叹了口气,做好本分工作,“我买了葡萄糖,你要不要先喝点,不然等会儿头又疼了。”
柯青云抬眼,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喝酒?”
“不是啊。”景欢哪有立场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连忙自圆其说:“其实如果工作太累,喝点酒解解乏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