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道:“先头的确这么想过,可我想了好几个,春日,春雨,春时,春花,都觉不妥,硬添上的话,便如画蛇添足一般,坏了整首诗的意境,索性就空着了。”
周妈妈愕然:“空,空着了……”心道,这空着诗名也能考头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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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看向五娘:“故此今儿特意来跟五妹妹请教。”
五娘忽然真切领悟到这位便宜二哥的确在诗文一道上,没有丝毫天赋,诗都写出来了,点个题都不会啊,想什么春日,春雨,春时,春花,还特意跑过来跟自己请教。
有毛可请教的啊,不都在第一句摆着呢吗,却见便宜二哥眼巴巴望着自己,眼里尽是真诚,只能咳嗽了一声吐出两个字:“春晓。”
五娘话一出口,二郎蹭的站了起来,连声道:“妙啊,妙啊,就是这两个字,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说着懊恼的捶了两下书案,又看向五娘问:“五妹妹是怎么能想出这样好诗文的?”
五娘眨眨眼,心道,看起来她这便宜二哥是个较真儿的,知道了名儿仍不满意,还要问怎么想出来的,自己又不是孟浩然,哪知道怎么想出来的。
对付这种较真儿的人,不能说实话的前提下就只剩下一个法子了,那就是忽悠。
想到此,五娘道:“古人云,诗以言志文以载道,二哥哥文章策论写得好,是心有宏图,胸有丘壑,自然文思泉涌,而五娘不过一个闺中女子,也没什么大志向,所见所想也都是平日的琐碎事,譬如因为贪睡,天亮了都不晓得,早上起来听见外面鸟儿啾啾的叫,想起昨儿夜里好像听见了窗外的风雨声,冬儿回来说,刚出去路过花园,看见花园的花被风雨打落了好多,故此,就作了这样一首小诗。
万二郎楞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这首春晓是这么作出来的。”语气中好似有些怅然,不知是不信呢还是失望。
旁边的周妈妈倒是信了,就是说吗,五小姐自打落生连万府大门都没出去过,别说万府大门,就是这偏院子的门除了跟二少爷上课,也极少出去的,毕竟夫人不待见,府里下人也没个好脸色,若碰上三小姐四小姐没准儿还会挨一顿欺负。
所以,作的诗自然也都是自己过日子的事儿呗,就像五小姐作的这首诗,春天容易困乏,难免贪睡,夫人又不让她前去请安,可不睡得天亮了都不知道,这边院子虽偏院子外面可有不少树,那些麻雀儿最喜欢扎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冬儿去灶房拿走饭,正好路过花园儿,虽说年纪大了些到底还是未许人的姑娘,看见花,没个不喜欢的,去逛逛也在情理之中,见那些花被夜里的风雨打落了,回来跟五小姐提了一嘴也是有的,五小姐才作出了这样一首诗来。
五娘瞄了眼两人的神色,从周妈妈的神色看,自己是忽悠过去了,就是二郎好像仍有些不信似的,这倒也符合逻辑,毕竟二郎不是周婆子,周婆子再精明,到底是个大字不识的下人,见识有限,可二郎就不一样了,二郎可是学霸,即便偏科,但智商绝对在线,不是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糊弄不过去也法子,自己已经尽力了。
而且,刚自己那番说辞,还有一个好处,把作诗说成闺中女儿家的生活琐事,这样的诗用在童试兴许还成,往后的乡试啊会试啊什么的,恐怕就不大行了,毕竟科举是为了国家选拔人才,得选有志向的青年才俊,天天琢磨着过小日子能成大事吗。
这么一来,即便逃不掉作诗的苦差事,说不准能让万府老爷想想别的法子,毕竟这位万老爷的脑洞奇大,又善筹谋,绝不会干出一棵树吊死的事,就拿这次童试来说,自己敢打赌,除了自己跟二三四娘之外,万老爷肯定还找了别的枪手,毕竟便宜二哥这样的学霸都搞不定的诗文,指望自己才念了几年书的庶女,属实不靠谱,说不准,自己几个就是可有可无的添头。
就比如说府里养的那位季先生,据五娘的记忆,那位季先生虽然只是个连乡试都没中的落第秀才,但颇善诗词一道,而她的便宜二哥,最不行的就是诗文,也正因他善诗词,所以才能在府里当了这么多年先生,除了教授少爷跟几位小姐课业,还会帮着万老爷出谋划策,既是先生也是师爷,所以在万府这位季先生的地位极高。
正想着,忽听外头一个小子的声儿传了进来:“二少爷,季先生遣了人过来问您在做什么呢,说在书房里等着您。”
万二郎道:“我这就过去。”说着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却又站下折返了回来,跟五娘道:“先生必然是要问我童试诗文的事,想来先生怎么也猜不到,那首春晓是五妹妹作的,我倒有些好奇先生知道后会怎样。”说着眨了眨眼匆匆去了。
五娘愣了一下,心里不免哭笑不得,再老成持重,到底才十几的少年,再老成也有调皮的一面,而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那位季先生从不把万府的几位小姐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