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京城一直是个充满了繁华生机的城池,虽然在沦入战火的那两年里,让它饱经了各种伤痛,可是,在重新回到它的主人手中尚且不足两个月,就已经开始重新焕发出活力来。
街上的行人和店铺虽然远远地不及破城之前那样的摩肩接踵,琳琅满目。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充满了希望和期盼,举止之间流露出勃勃的生机。
无论朝堂和天下的局势还会有怎样的变化,只要他们已经获得了和平的日子,只要战火已经远离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就已经满足了。
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这个生机勃勃的城市来说,对于这个清冷淡漠的宫殿来说,战争带来的创伤终究会有痊愈的一天。
宫门洞开,轻车驶入。
大齐的后宫依然是雕栏玉砌,红墙朱檐。
车驾仪仗停在了乾清宫东侧的盘龙门处,崭新面孔的司礼太监上前,恭谨地打着千,然后将琉璃珍珠间隔坠成的车帘掀起。
觅青伸出手,苏谧扶着她的手腕出了车驾。
她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记得中午的时候在刘泉的府邸抬头望去,还是难得一见的碧空如洗、深远空旷。可是经过这一路的行驶,到了宫内,天气却又阴沉了下来。
脚下踏着的汉白玉雕砖已经被清洗得洁白晶莹,哪怕是宫中新年庆典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干净过。宫人经过了多少次的冲刷清洗,才把这整整两年的血与火的痕迹清洗去?
宫外的大雪早已经在京城人们热火朝天的活动之中消散了。可是宫中的雪还是不见丝毫融化的迹象。虽然路面上的积雪被清扫了出去,但是在枝头上、房檐上,层层的积雪还是覆盖其上,无数的龙台凤阁尽皆铺陈了一层洁白,使得这层层连接的亭台楼阁都如同瑶池仙境一般的高洁清幽。
看到苏谧的眼神落在远处积雪上,伶俐的太监连忙说道:“如今宫中人手不足,所以前几天的雪,至今都没有清扫干净,奴才马上就督促着他们……”
“不必心急。”苏谧看着天色,淡淡地一笑,“看这天气,马上又是一场大雪了,何必要在现在的时候动手清扫呢?平白地多费一番工夫。”
真的扫干净了雪,下面是什么?反而不如这样洁白地放着,仿佛从来不曾有鲜血流过此地。
“是,还是娘娘您思虑周到啊,体贴我们当下人的……”
“不知道公公是……”苏谧打断了他的奉承问道。
“小的是新上任的杜单顺,刚刚蒙皇上的看重,提拔为御前总管,主子您叫奴才小顺子就成。”听到苏谧的疑问,小太监伶俐地回答道,“以前奴才是在养心殿伺候的,还见过娘娘您好几次呢。后来那些杀千刀的蛮子们入了宫,奴才就被撵到了杂役房运煤,去干苦力了。如今终于盼到皇上回了京城,因为皇上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服侍,就拨了我们几个以前在乾清宫当过差事的过去。”
“嗯。”苏谧点了点头,确实有几分眼熟,想必以前在乾清宫伺候的时候见过几次。
“以前的总管呢?”苏谧漫不经心地问道。
“您是说高总管啊,他原来在辽人那里倒是吃得开,可惜啊,辽人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狂性大发,将很多的宫人都给……”小太监随即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还就是在倪贵妃她出事的时候。当时,宫里头可真是血流成河啊,很多的内监宫女都……”提起当时的情况来,小太监还是心有余悸。
苏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那是在辽人与倪源翻脸的时候,为了彻底清除宫中倪源的势力,想必又是一场波及全城的血腥清洗吧。
在这场清洗之中,有多少是依靠了刘泉和葛先生暗中提供的情报呢?
倪源借助辽人的手,扫清了与他为敌的大齐门阀贵族势力,为他清扫出了一条通畅干净的道路,而同样有人借助辽人的手,又除掉了他安排在京城的暗线,使他的康庄大道出现了偏移。
她想起破城的那一天,想起那些凄厉的喊叫声、苦求声。这样的日子,在这两年里面经历了多少呢?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这个皇宫却依然华丽如同往昔。也许,无论是怎样的痛苦,都与这些荣华富贵、金银财宝毫无干系。那些哭过的,那些恨过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全无一丝踪迹了。
说话之间,苏谧已经由内监引着,进了乾清宫门。
已经是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和回廊,每一道转折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够熟悉地走下来,可是如今竟然凭空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来,苏谧甚至怀疑,如果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条道路上,她是不是会迷失方向,寻不到正确的前路。
绣鞋尖头镶坠着的美玉和脚下的暗花青砖时不时地相互撞击,发出轻灵清脆的“叮当”声,在这个宁静的廊下显得格外幽远。
“娘娘,皇上这次御驾亲征着实辛苦了,自从回宫之后就一直龙体欠安。前几天稍微有了些起色,可是前天听说了娘娘您平安无事的消息之后,一时高兴,就去外面散了一会儿心,没料到回来就又病倒了。”身边的杜单顺低声解释着。
病倒了?是因为征战的劳苦?还是因为心中无法压抑的失落和痛苦?当一个满怀自信和骄傲的人在即将达成他自以为最崇高的目标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