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接着道是:“说到治国理政,如果不是官家对我们现下这些人绝对信任,绝对放权,又怎么能有我们的放手施为呢!”
赵安笑道:“我记得师傅以前在跟我授课的时候说过,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这些年来,我越来越觉得太正确了。就像带兵打仗,就该让那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们去做;像研究农业,改良物种,就该让我这样的人带着司农寺的那帮人去干;而冶炼制造,就该让那些大匠们去作主。说到治国理政,当然就该让师傅您这样的人去做。像我这样的对治国理政一知半解的人来指手划脚的话,反而会坏事。以后,还需要师傅您多多费心了!”
萧诚还没有说话,一边的司军超却是有些发急了,“官家,首辅的确是才智过人,但终究是臣,如今满朝上下,只知有首辅,不知有君,天下百姓,也只知有首辅,不知有君,长此以往,官家,这是在害首辅啊!”
赵安挑了挑眉,指了指下头欢呼雀跃高呼万岁的乌泱乌泱的百姓,道:“何来知只有首辅,不知有君?”
司军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官家,安知下面这些人口中的万岁不是首辅?”
此语一出,不止是赵安变了颜色,便是周围群臣,也一个个的都脸色煞白,不自觉地便往后退去,离前面这几人更远了一些,便是刘凤奎,也后退了几步。
这是司军超服软致仕之后,第一次公开地再次与萧诚过不去,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接扣了如此一个大帽子下来。
司军超的确已经退下去了,但他依然是南方派系的领军人物,照样在官场之上举足轻重。只看他今日能与萧诚一左一右站在赵安身侧,便可见一斑。
“鄂国公慎言!”看到赵安的脸色不善,一边的刘凤奎道。
司军超却是倔强地抬头,直视着赵安。
赵安脸上怒色愈来愈明显,眼见着便要发作起来,萧诚却是笑着道:“鄂国公虽然此话诛心,但是呢,萧某却是能感到是真心为国,也是真心为我,萧某先在这里谢过了!”
司军超有些愕然,盯着萧诚看了一会儿,才点头道:“首辅知我,司某一心为公,绝无半分私心!”
萧诚点头:“这两年来,萧某的所做所为,想来鄂国公也是看在眼中的。跋扈或者有之,专权却无从谈起吧!朝廷有何重大决策,那一次不是大家投票一致通过的!”
司军超冷笑:“首辅,司某想要问一句,但凡是你提出来的议案,又有那一次被否决过?”
萧诚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所以,首辅,这是不是问题呢?难道说这几年以来,你的每一个提案,都是正确的吗?就算以前都是正确的,那以后你就能保证都是正确的吗?你现在算无遗策,那么能保证将来的每一天,你都有现在这么清醒吗?”司军超连珠炮似的反问。
“不能!”萧诚坦然道:“是人就会犯错误,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投票制度。”
“只要是首辅还在当政,这个投票制度就形成虚设!”司军超摇头道。
“鄂国公,那你又想如何?让首辅离任?”赵安怒道:“你问问满朝文武,他们答应吗?你问问这下边的百姓,他们答应吗?大宋没有人会高兴,高兴的只会是辽人吧?眼下刚刚大胜,接下来,自然是要反攻河南河北,收复失地,收复故都,再往后,便是反攻幽燕,与辽人逐鹿天下,这些事情,想来也是离不开首辅的。你想让亲者痛,仇者快吗?还是鄂国公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带着大宋做到这一切?”
赵安的倾向性很明显,这最后一问,很明显便是在杀人诛心了。
因为以前,司军超可是坚决反对与辽国为敌,反对北伐的。
司军超脸色平静,道:“官家,臣没有这个能力,但这天下,想来也不止首辅一人有这个能力,大宋治下如今丁口八千万,英才不知凡凡。臣从来不反对首辅,只是想知道,首辅执政可有一个期限?如无,首辅一直执政下去,嘿嘿,我想,以如今首辅之威望,做到这一点,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这真对大宋好吗?真对首辅好吗?如无期限,那首辅与天下致尊又有何异?”
“鄂国公!”赵安勃然大怒。
萧诚却是没有半分恼怒之色,“官家息怒,其实鄂国公所虑,也正是臣之所虑。”
“师傅!”赵安愕然。
“官家,臣以前便跟您说过,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我们要吸取大宋以前败亡的教训,要做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师傅说过,国家大事,绝不能操诸于一人之手,一人技穷,众人技长,要集天下英才之力一齐来治理国家,才能少犯错误。也许有时候仍然会走些弯蹭吃,但总体上必然还是会向前的!”赵安道。
“没想到官家记得这么清楚!”萧诚欣慰地道:“所以鄂国公所虑,也正是臣之虑。规矩得先定下来,我想,只要我今日遵守了这些规矩,那么以后,不管是谁来当这个首辅,也绝不敢不遵守这些规矩。”
“师傅,您”赵安有些急:“收复旧都,北伐辽国,那一样能缺了您?没有您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些怎么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