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羊角宫灯的光亮,三娘细细翻阅书上的内容,只是,字小光暗,一页没瞧完,三娘的眼睛就有些酸涩。
手中的书忽然被抽走,随即一盅雀丝小枣放在了三娘眼前,三娘微眯了眼抬头一望,秋茗满脸不快的瞧着她。
“夫人身子刚落痛,怎么好看书?您也该多顾惜些自己,这盅小枣是奴婢特意挑的,您尝尝?”
三娘不忍落了她的心,由着她把书收了起来,拿过五彩琉璃盅,拈起一颗雀丝小枣入口,竟是去了核的。
“夫人。”红绡领着个小丫鬟进来,小心翼翼觑着三娘的神色,“老爷歇在了西院,邱姨娘打发丫鬟过来说一声。”
辛荷面色一动,询问的瞧着红绡。
红绡颇为无奈的轻轻摇头。
小丫鬟见红绡没把话说全,不屑的笑道:“我家姨娘还说,老爷今日怕是会宿得晚,明日就不去荣沁居请安了,请夫人代为周旋。”
如此不堪的话……
“知道了。”三娘脸色淡淡的,“后日尉迟夫人寿辰,老爷势必会过府贺寿,还请你家姨娘明白。”
小丫鬟鲠了鲠,低声应了“是”,便被红绡带了下去。
“这个邱姨娘,前几日见她对夫人还算温顺,怎么近几日倒是越来越嚣张了?”小丫鬟一离开,秋茗就忍不住一吐为快。
“这也难怪,老爷在人前最宠信她,连昔日诞下四爷的凌姨娘的荣宠都难比得上她一滴泪。前头先夫人想要夺宠,结果怎么样?”绿绨寡淡的说着邱姨娘的风光史,神情从头至尾都是平静的,“邱姨娘的地位不是她一个人撑起来的,轻易憾不得。”
三娘神色一正,认真的瞧了绿绨几眼。
辛荷与回屋的红绡,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就该任由邱姨娘在二房呼风唤雨,随意在夫人面前猖狂吗?”
绿绨笑了笑:“奴婢不该背后谈论主子,还请夫人别见怪。”
“不过是闲来无事,听故事而已,怎会怪你?”三娘笑着把手中空了的五彩琉璃盅递给床边的绿珠,“留秋茗值夜,你们都去歇着吧。”
“是。”辛荷四人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鹿顶房子前,见绿珠姐妹各自回了屋,辛荷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不是去请老爷过来吗?怎么会带了邱姨娘的丫鬟来?”
红绡笑得勉强:“我一出院门,便见老爷往梧桐苑方向来。谁知,邱姨娘早我一步拦了老爷,说是太子今儿赏了一盆挂珠珊瑚,请老爷去赏。我一个奴婢怎么好拦着,抬出夫人来,也不过得了这么个结果。”
辛荷张开嘴,又无力地闭上,夫人的病痛都挂不住姑爷的心,她还能说什么。
翌日清晨,三娘正在梳妆,大夫人进了梧桐苑。
“听说你病了,可要紧?”大夫人满脸关切,进屋就拉起三娘细细看了一遍,“有没有请太医署的人来瞧瞧?”
辛荷搬了锦杌过来。
三娘请大夫人坐了,笑道:“昨日请了大业坊的薛神医,怕的就是会惊扰到大家,没想到还是扰到了大嫂。”
“一家人怎么说起这么见外的话来,有了不适当然要尽早延医才好。神医可说了怎么回事?”
三娘面色微红:“也没什么,神医说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大夫人见三娘神色不自然,又见裴澄不在屋里,一时想岔了,倒不好多问,闲聊几句坊间轶事,陪坐着等三娘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了梧桐苑,往荣沁居走去。
经过翠竹小径时,绿绨转而去了西院。
走到了荣沁居正屋廊下,瞧见水杉,三娘便知道三夫人早到了。
辛荷打了驺锦夹帘伺候大夫人和三娘进了屋。
“咦,三弟妹身子轻爽了?”大夫人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惊讶,轻轻扫淡了三夫人望向三娘眼中的嘲笑。
“给娘请安是孝道,即便我的身子再沉,也是不曾忘了这个理儿的,二嫂你说呢?”
讲孝道的人前几日怎么会忽然身子不适,在自己的园子里调养,还不是怕过了裴琪的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