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三娘才反应过来,说话的语调却还是带了些惊惶:“老爷的意思是,令狐……不对,罗繇才是二皇子?”
裴澄点点头,直视着三娘眼神却带了些莫名的笑意:“太子被废后,他便会是皇子中最年长的。”
大梁太子立长不立幼……
“罗繇的母妃是……”总不会是元皇后吧?他又怎么会沦落到民间呢?而且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了如今皇后的外家,是不是太巧了?
“熹妃。”裴澄言简意赅,随后拢着三娘坐在他边上,“当年元皇后有意加害熹贵妃,当今皇后帮了熹妃一把,一直把皇子藏在令狐家族中。”
“是被禁在自己宫苑的熹妃?”三娘忽然想起了皇宫中那个异族风情的宫苑,“所以她诞下怪胎只是遭人所害?”那罗繇岂不是知道了一切,“罗繇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
裴澄一笑,他就知道三娘能看透事情的关键:“他说是半年前,被授予官职之后,皇后告诉他一切的。”
皇后?
皇后如今有两位皇子,如果太子被废,不论从长幼来讲还是尊卑来续,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顺理成章成为太子不二人选,为何皇后会在这个时候告诉罗繇一切?罗繇若与皇上相认,岂不是成为两位皇子最大的绊脚石?当年的事不论是元皇后的错还是皇上的错,认回了罗繇就等于是打了皇室一个嘴巴,三娘可不相信身居高位,皇后会做这些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的事。
“皇后告诉了罗繇当年的事,却没有让皇上和他父子相认,又把罗繇派到了南征之地……”三娘沉思着缓缓说出理出的思绪。“罗繇如今表现的一心倚助楚将军……莫非罗繇也认为皇后是想借刀杀人?”
裴澄捏了颗葡萄放进三娘口中,闲闲的笑望着她:“夫人似乎并不赞同罗繇的看法。”却不说三娘猜想的对还是不对,一副任由三娘揣测的样子。
“皇后当然不会。”三娘见裴澄神色清淡,知道此事他必是胸有成竹,心下一松,说出口的话就带了几分慵柔。“皇上本就不知罗繇的存在,若想杀掉罗繇。比借刀杀人的手法更干脆的大有,何必这么麻烦。再说,罗繇此前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世,皇后若只是想杀掉罗繇,没必要先告诉他自己的身世,让这件秘密有被公诸于世的危险,那就等于是把自己也拖下了水。”
裴澄不说话,只笑着听三娘不甚严密的猜想,时不时丢一颗葡萄到她口中。
“……罗繇要找的也许不是楚将军背后的人。而是楚将军的恩师尉迟将军。或者可以说罗繇要找的根本就是三皇子。”三娘说到这里,不免疑惑,“三皇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罗繇居然还能找到他这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不仅没有强大外戚的皇子,甚至外戚家族一直以来被皇上狠狠打压的皇子,在朝堂之上甚至都没有立足之地,罗繇找上这样一层保障,实在是不得不让人生疑。
“四皇子早逝,五皇子年幼,兼之其母如今也只列婕妤,哪比得上三皇子之母身份尊贵,外戚虽弱,毕竟还是有昔年旧底。”裴澄淡淡的接话。“罗繇对楚云飞的态度异常恭敬。似乎认定楚云飞足以与二皇子的实力抗衡,这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皇后一族实力虽强。可这么多年来,对茂国公府和尉迟府私下里的举动并不知晓,若说是皇后让罗繇找上来的,似乎很是不通;可若不是他们,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罗繇在南征中几次三番救出楚云飞和任兄,向楚云飞示好,似实似虚的试探楚云飞的实力……”
裴澄突然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来:“我出府一趟,若天黑前回不来,定会让谷一回来传话,不必担心。”
三娘见他神色似忧似喜,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却只笑着点了点头:“老爷放心,家里有我呢。”
裴澄没工夫细交代,喊人备好马,就扬长而去。
是夜,裴澄果然没有回来,只让谷一带话说是和任寄远、楚云飞在一起。
三娘心下稍安,哄着裴琪歇在了水榭。
二日用过早膳没多久,蕊珠就喜滋滋进了水榭:“夫人,二爷能走动了。”
三娘一听,高兴地带着裴琪等人去了花园南小院,一眼就看见裴瑞努力挪着两只腿走路呢。
“母亲。”裴瑞走得满头大汗,抬头想要摸一把汗继续练习,就瞧见三娘进来,忙笑着打了招呼,“您怎么来了?”看见蕊珠从三娘背后出来,眼中闪出一抹了然,“我不过刚刚能走上一两步,还累得母亲亲自来一趟。都是丫鬟们大惊小怪。”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说起话来比在府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有底气多了,离了麦姨娘的管辖,腿一天天有希望,加上裴澄三五不时的来瞧上一眼……裴瑞终于开朗一些了。
三娘笑道:“是我告诉蕊珠,一有好消息就传过去的。”又打量他一眼,关切道,“可是累了,坐下歇一歇再动。你刚有些好转,可不能操之过急。”
可法真师傅说练习走路要趁热打铁,这样……裴瑞不由看了看罗汉床上的法真师傅,瞧他笑着点了头才由珞尘等人扶着坐了交椅上。
三娘这才看到法真师傅在,不好意思道:“不知师傅在此,三娘多言了,有失当的地方还望师傅莫怪。”
“不会。二爷今日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正该休息的时候,贫僧本就想着要开口了,夫人说的正是。”
裴瑞目光一动,刚刚法真师傅还说要走够一个时辰才行,这才走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似乎每次母亲说的话,在法真师傅这里就特别有用。他不由多打量了法真师傅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