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溅落,一朵血花。
沈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嘈杂声一片,忽然什么也听不清了。
然而下一刻,一盆冷水便劈头盖脸地向他砸了过来,冬日里,这一盆才化的雪水,刺骨的冷。
沈却打了个生理性的哆嗦,整个人再度清醒过来,发髻散乱了,冰水顺着鬓角被打湿的发,一缕缕地往下坠。
“你尾随国舅爷,埋伏在万佛寺内,意图行刺,”一个狱卒抓起他散乱的发髻,冷冷地,“是受何人指使?说!”
缪宗平这会儿也稍稍冷静下来了,坐在太师椅上,喝狱卒给他泡好的茶:“你只要认了,就不必再受罪,他们会送你一个痛块。”
沈却顺着那狱卒的力道仰起脸,眼里的嘲讽更加明晰,嘴唇张合,吐出两个字,有形无声。
缪宗平没看清,忙去问旁边的牢头:“他说什么了?”
牢头怔一怔,而后答:“他说……”
“节哀。”
缪宗平果然再次被激怒,仅剩的嫡次子过世,他连日未眠,恨谢时观恨的咬牙切齿、辗转反侧,可偏偏却连他一根汗毛都动不得。
这两字,再次提醒他,他膝下唯一血脉也已过身。
缪宗平难掩悲痛,如同泄了气一般,缓缓往后一靠,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赐他梳洗之刑。”
他要他不得好死。
狱卒们直接在沈却面前支起了铁锅,烧了一锅滚水,又将他从架上卸下来,按在木床上,紧接着便有两个小卒,手拿长钉与铁锤,照着他肩胛骨刺进去,将他死死顶在木床上。
那长钉刺入身体的时候,沈却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段混着血红色的白,亮堂堂的,照得他喘不上来气。
好疼,他想。
他看见一个狱卒翻出来一把黑色的铁梳,他知道这刑罚,滚水浇在人身上,烫熟了血肉,再用铁梳子一遍遍地把皮肉往下梳。
体质不好的,往往还没见骨,人就已经断了气了。
沈却是不怕死的,可当那滚水近到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惧了,但尽管如此,他依然咬紧了牙关。
他信他倘若就这般冤死了,殿下一定会为他报仇,只要心里能记挂着他这一份忠心,这便够了。
能被王爷记住,他死而无憾。
第十一章
那口悬而未落的铁锅就陈在眼前,咕噜噜地冒着水泡,热汽蒸腾,升上来一层白雾,遮挡了沈却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