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是凌野的亲小姨,而是熟识凌彻夫妇多年的朋友。
凌彻当年从环塔拉力赛伤退后,原本是随队后勤的妻子也毅然辞职,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东北。
能驾驭极端天气路况,也愿意为了更多酬劳挑战最艰苦的路段,凌彻在大货车司机圈子里很快出了名,甚至还有许多卡车厂商愿意找他测试新的车型,赚了不少外快。
从极北之地到唐古拉山脉,从没有人清雪的绵延弯道,一路开进氧气稀薄的云里。
来回一趟动辄半月,路程也危险,有的时候母亲跟着出车,凌野就会被托付在仙姨那里。
后来攒够了钱,生活逐渐安定下来,凌野的母亲凭借着自己的好手艺开起了小饭馆,仙姨也去帮了许多年的忙。
仙姨说了许多,眼眶湿润,但始终带着笑。
在她的讲述中,凌野的童年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样可怜,虽然不富足,但有被教育得很好很正直的灵魂。
温晚凝听得心潮翻涌。
一顿饭吃到尾声。
仙姨对被自己带成谈话节目的氛围有点歉疚,几个综艺咖你一言我一语,熟练地接过话题,又把场子炒热起来。
饭后甜点环节,嘉宾们被带到小院亲手取冻梨,温晚凝因为移动不便留在了室内,坐着帮忙收拾碗筷。
眼看着摄像都跟了出去,仙姨犹豫了片刻,往围裙上仔仔细细抹了抹手,才攥过温晚凝的手腕,“小野跟我说过很多次你的事。”
“这孩子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有你,我替小野的妈妈谢谢你。”
温晚凝不太习惯被长辈这么隆重地道谢,只能任她握着手,面上发热,“您太客气了,我也没做太多。”
人与人相逢的际遇,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仙姨很珍惜能和温晚凝说上话的机会。
她摇了摇头,眼底水红一片,“他叔叔一直把他当累赘,最开始拿了钱填补自己生意,还愿意给街坊邻居演一演,后面孩子大了,就开始嫌弃他听不见又烦又蠢,也不准备让他继续上学了。”
“我看得难受,但有监护人这一层关系压着,我只能让他多来家里吃几顿饭。”
温晚凝皱眉听着,敏锐地抓到了“钱”这个字,犹豫着提问,“凌野的父母……是怎么走的?”
仙姨微愣,“他没跟你说过?”
温晚凝很慢地摇了摇头,“没有。”
桌上剩的半瓶白酒还没来得及撤,仙姨拿起瓶来抿了口,“爆炸事故。”
“运一趟报废灭火器到临市,一家三口一起去的,小野出门前还开开心心跟我挥手,说要去郊游。”
“后来只有他自己回来,见我哭得厉害,就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掉,”女人仰头,声音有点颤,“跟我说仙姨对不起,他耳朵听不见了。”
墙上挂钟滴答。
温晚凝一直没说话。
仙姨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用袖子一抹泪,“大过节的,不说这些。”
“当年他们走的时候,房贷还有一大半,因为他叔叔没争取,房子就被法拍了,光秃秃的毛坯房,一天都没住过。”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前两年小野跟我说他把房子买回来了,我是真的替他高兴。”
“晚凝你心善,小野也争气,老天爷不会亏待你们,以后的日子,肯定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