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次生病同受惊没什么关系,但她确实被吓到了。
为了争夺皇位,皇子之间互相残杀的事,她在史书中常常读到,也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她只想事不关已地看着,远离权势之争躲着,想办法为自己寻一门合适亲事离开皇宫,安静地活下去,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得知如此大的秘密。
大皇子,为人宽厚文武双全,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早早入主东宫,也是这些兄姐中唯一把她当作妹妹的人。大皇子薨逝后,辛玥难过了好几日,刚刚缓过些劲来,就得知了这样的事,除了惧怕太子,还为大皇子感到愤慨悲伤。
再者,又快到了母妃的忌日,思念、难过、惧怕、愤怒、无奈……各种情绪交杂积累,让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这一病,足足病了五日。
此时,辛玥紧抓被角,想起大皇子的音容笑貌,心一抽一抽地疼。
五年前,父皇重道轻政,断断续续不上早朝,三年前更是以身子不适为由,不理朝政,期间大皇子监国三载有余,殚精竭虑一心为民,文武百官信服拥戴,父皇也是赞赏不已。她不理解,父皇分明那么重视大皇子,为何在他薨逝后,伤心了没几日,就重新立了三皇子为太子,令其监国,自己则去了乐江的避暑山庄逍遥。
耳边王嬷嬷还在絮叨,辛玥心中愈加沉重。坤宁宫,她是不想去的,太子是继后亲子,万一遇见,太子起了坏心就糟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再出现在太子面前,时日一久,太子所做之事没人告发,她应该就安全了。
可她却没有拒绝的资格。
慢慢翻身坐起,看了眼窗外,“嬷嬷,到晚膳还有好几个时辰,生病这五日没弹琵琶,我得动动手指了,别曲子生疏,惹了母后不悦。”
王嬷嬷见辛玥要下床,忙过来搀扶,“慢些,躺了五日小心起身时头昏。”
从里屋缓缓行至外屋,还未坐下,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三公主在呢,呦,这是怎么了?病了?”
辛玥和王嬷嬷齐齐看过去。
来人是父皇贴身伺候太监之一,李福。
辛玥下意识往李福身后看去,见小灼望着她,一脸抱歉,便给了小灼“无事”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这揽月阁,哪里配得上让父皇身边的人等候通传。
“公主无事。”王嬷嬷晓得李福是得罪不起的,扶着辛玥坐下后,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这大热天的,李公公还亲自跑一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福接过凉茶喝一口,眉毛一挑,“避暑山庄种了些昙花,昨夜开了几株,陛下甚是喜欢,想着这几日另外几株也要开了,特让三公主前去将昙花画下来。三公主简单收拾一下,这就随老奴走吧。”
不用去坤宁宫,辛玥当然求之不得,“有劳公公在外稍侯片刻,我换件衣裳。”
辛玥让王嬷嬷去坤宁宫禀告避暑山庄一事,她则带着小灼上了出宫的马车。
车架出发一个时辰,行至京郊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径时,猛然停下,霎时,车外传来刀剑争鸣之声。
辛玥挑开车帘,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一把锋利的剑直勾勾朝着她刺了过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用手臂挡住脸庞,却听“嗡——”地一声,护送的羽林军挡开刺来的剑,有惊无险。
“公主,快走!”
辛玥久在深宫,根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脑中一片混乱,只能由着生存的本能,一把拽起小灼,跳下马车。
刚落脚就看见躺在马车旁的李福,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眸中霎时湿润,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只能在羽林军的护卫下,拼了命地往前面跑去。
这些黑衣人显然不是匪徒,见她跑了,没有理会马车上值钱的物品,提着剑就追了过来。
护送她的羽林军只有不到十人,也不是武力最高强的一支,不过就算如此,能成为羽林军,都是经过严苛挑选的,且保卫皇家是他们的职责,战死了,亲人还能得到下半辈子过活的抚恤银两,若不然,自己不但难逃一死,亲人连半个铜板都别想拿到。
“公主,快跑!”为首的将士喊道,眼看阻拦黑衣人的羽林军由于势单力薄,死的死伤的伤,公主又不会武功,黑衣人迟早会追上来,他当机立断让公主先走,自己飞身前去支援。
身后厮杀声阵阵,血腥味随着风吹来,恐惧让她忘记了思考只想着活命,拉着小灼用尽全力一直向树林的深处跑去。
“轰——”头顶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她们脚下的土地上。
本就不平坦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湿滑,雨水浇透衣裙,灌了铅的双腿失了力气,越跑越慢,最后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公主,我走不了了。”小灼红着眼睛,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下来,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
不知什么时候,她跑掉了一只鞋,脚应是被什么扎破了,泥水混着血水浸染着伤口,看得辛玥心中一疼。
辛玥往后看了一眼,没见黑衣人的踪影,想来是这树林繁密,道路曲折,大雨遮挡视线,没那么容易找到她们的踪迹。若就此作罢还好,若有心要找,这片山林不大,等雨停了,多派些人手一寸寸地寻,总是能寻到她们的。
即使黑衣人撤了不再寻,不尽快走出这片树林,遇到野兽,她们手无寸铁,亦不会武艺,只会沦为腹中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