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了将近一小时,日影衔山时,来到一处大概是乡政府模样的地方。顾梓奇找了一家旅店,点了几个菜,若霞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顾梓奇安慰她说:“你得吃饭,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住,我知道你担心伟伟,但我看来,伟伟应该没事,你看他现在又是跑又是跳,还吃了饭,如果他真有啥事,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若霞蔫蔫地说:“可我担心伟伟脑袋里受伤,现在没啥反应,真发作起来就完了。”
顾梓奇沉重地说:“明天我们一到风城,就去医院给伟伟拍个片,看看他脑袋里到底有没有受伤。”
那一夜,若霞不敢睡死,一直关注着伟伟的情况。顾梓奇也睡不好,每次听到若霞起身查看伟伟,他总是问:“伟伟没事吧!”
还好,伟伟没事,表现和平常一样。若霞正想着松口气,另一个打击却一拳砸了过来。
吃过早餐后,顾梓奇去发车,打开车门一看,放在副驾上的两台电脑主机不翼而飞。顾梓奇惊慌地大叫:“我的主机呢?我的两台电脑主机呢?”
若霞也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空空的副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梓奇铁青着脸找到老板娘理论:“我们在你家店里住了一夜,车就停在你家院子里,车上的两台电脑主机丢了,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身着白族服装的老板娘嚷嚷着大叫:“我们怎么知道你的东西去哪里了,我们怎么会偷你们的东西?谁知道你车上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若霞心力交瘁焦头烂额地想,穷山恶水出刁民啊!他们这是明明白白的监守自盗,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到哪里说理去,谁会帮助我们?更何况眼下,我们还得赶快去风城去给伟伟拍片…无论是从时间还是从经济上来说,我们都耗不起,他们是吃定我们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若霞使劲憋住眼泪,哽咽着对顾梓奇说:“顾梓奇,算了,我俩搞不过这些人的,就算我俩倒血霉了,住了这家黑店,我们赶紧走吧,快点到风城去给伟伟拍片吧。”
顾梓奇涨红着脸,无奈地摇着头说:“住了这样一家店,真是倒了天大的霉了。”他长长地叹着气发动了车子,把损失上万的大亏和眼泪一并吞下。
车上路了,若霞紧紧地抱着伟伟,一再叮嘱顾梓奇:“你慢慢开啊,不要超过二十码啊,不然,我害怕,我不敢坐。”
顾梓奇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
还好,x光结果显示,伟伟受的只是皮外伤,这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总算让夫妻俩舒展开了眉头。看着无忧无虑在地上蹦蹦跳呵呵笑的伟伟,若霞说:“顾梓奇,只要伟伟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损失点钱丢了电脑也不用太难过,全当舍财免灾了。”
顾梓奇点点头温和地说:“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钱可以再挣,电脑可以再买,再说那两台电脑是386的,现在586都出来了,等挣了钱,我一次到位,添两台586的。”
若霞一下子受到了启发,说:“干脆,我俩把这张伏尔加也贱卖了吧,反正我是不敢再坐着它回去了,如果必须坐,你不能超过二十码,否则我打死不坐。”
顾梓奇有点诧异,想了想说:“这车已经超过年限,卖不了了,只能开到报废站里报废,报废车辆是没有一分钱的。”
若霞说:“那就报废,一分钱没有也报废,这样也好,它就不用再去祸害别人了,你想想,如果昨天这车是在刚下坡时方向失控,我们一家估计会是怎样?我想都不敢想!老天保佑,它是在下完坡后方向才失控的,所以伟伟才没受大伤,我俩也才好手好脚毫发无损的。”
心有余悸的顾梓奇当然也后怕,他也不敢想,车要是在下坡时方向失控,右边是巨大的岩石,左边是几米深的山沟,以那样的车速,不管冲向哪边…太恐怖了,他顿了顿说:“好,下午我俩把它开去报废了。”
若霞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反正也没啥事了,我们明天就坐客车回荣巴算了,呆在风城,除了花钱还是花钱,我舍不得了。”
顾梓奇点点头说:“好,等下我们就去车站买票。”
车留在了荒郊野外的报废站里,若霞忍不住一再回头看,至到看着它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淹没在规模庞大的报废车群里。有点轻松,有点失落,有点难过,有点庆幸…无论如何,这是若霞人生中第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啊,闲闲算来,它陪伴若霞将近三年了,可是仔细回味,却又心潮起伏滋味难言。
在别人看来,拥有私家车的若霞是多么威风耀眼舒适惬意啊。只是有谁知,她被这辆老爷车折磨得比叫花子还惨的痛苦经历?
夫妻俩去风城买东西照结婚照那次。打道回府的途中,它竟然在荒郊野外断了两次半轴,第一次是断在一个离县城一公里的地方。若霞守着车,顾梓奇搭了张客车到县城叫来了修理工,花了两小时终于把车修好;第二次就惨了,直接断在荒郊野外,好在顾梓奇的大弟弟在离这里二十公里处的工厂上班。
顾梓奇折了些树枝往车上覆盖,边盖边说:“这样盖着,路过的司机就知道这车是坏在路上了,我经常在外面跑,见过不少这样停在路边的车,我也干过好几次。把车盖好,我们就搭车去找我弟弟帮忙。”
若霞担心地问:“我俩都走了,车上的东西会不会被偷啊?或者我留下来看着车吧。”
顾梓奇笑笑说:“这种荒郊野外,不会有人,哪会有什么小偷,路过的司机一看这车,就心知肚明是啥回事了,不仅不会去动,心底还挺同情司机的。所以说,你不用担心,倒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可不行,我怎么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