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梓奇常常形单影只地回到家哭笑不得的跟若霞说“车又坏在路上了”的情形,次数多得若霞都懒得数。
然而这一次,夫妻俩还是被它玩大了。因为三天后是这个城市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民族节日--火把节,修理厂要放假三天。以此往后推,顺利的话最少也要八天才能拿到车,如果再节外生枝,那就不知要等多少天了。
身在异乡为异客。又恰逢举民欢庆过大节。八天时间,夫妻俩如同到魔幻世界游走了一番。从正常入住酒店到酒店爆满被驱逐,房价从二佰元一晚暴涨到六佰元一晚,却还一间难求,夫妻俩像流离失所的难民,拖着行李箱落魄凄惶满世界乱蹿找住处,最后只能入住城郊,八人一间的又脏又破的小旅社。
经历虽苦不堪言,夫妻俩的相处却是恩爱美满琴瑟和谐。无论何时去回忆,那都该算是他俩最甜蜜温馨美妙绝伦的日子。
像是被突然切断了时间与空间,夫妻俩被抛到了真空。每天除了去修理厂看看,其余的时间就只有呆在酒店或到大街上逛荡,那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啥也不用想,啥也干不了的俩人,只有整天整天走街蹿巷东游西逛寻找特色小吃来消磨时光。
精明世故的顾梓奇太懂得趋利避害了,他深知在这种时候惹若霞生气就是蠢透了,别说激战后自己不能洒脱地一走了之,就连冷战都没法打,对若霞即变得随和得不能再随和,体贴得不能再体贴。
退一万步说,眼前的若霞哪里不好?美丽动人光彩熠熠。身陷困境,她不但不抱怨,还积极主动想办法,从容不迫应付险情,查缺补漏做好帮手。她像春日里的新芽给人希望和信心,像寒冬里的艳阳给人温暖和光明。
重要的是,并不是这次若霞才绽放出她人性中的美好。而是自打结婚以来,但凡若霞和他一同出差,若霞的表现从来都是这样。刚开始,顾梓奇也觉得若霞好,好得让他感动心热,温暖蠕动。可是时间长了,他的心麻木了,感觉也失灵了,而若霞身上的缺点和不足却像长矛利剑刺得他气急败坏狗急跳墙。顾梓奇本就是个情商极低的人,不到几年,若霞在他眼里几乎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胁。
久违的巨大暖流和欣慰袭击了顾梓奇,竟让他生出浓浓的爱怜,带着若霞在陌生的城市里徜徉,竭尽全力让她开心,在整洁的酒店里胼手抵足恩爱缠绵。
“我怎么觉得我俩像在度蜜月,是该补回这一缺失咯。”若霞脸颊绯红妩媚娇羞地扑在他胸上笑嘻嘻地说。
“等把我的事业做成了,这样的蜜月旅行我们说走就走想过就过。”顾梓奇柔情似水地望着她说。
若霞把头深深埋在顾梓奇的胸前喃喃:“老公,从前都是我不好,这次我总算是明白了,其实平时你是太累了,累得都趴下了,都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怎么还可能干那事呢?看你这次,你每天的表现都这么棒,就是因为这些天,你没事可做,更不累,整个人彻底轻松下来,自然就厉害了。”
顾梓奇动情地抚摸着她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一定会给你,有时候,是你太着急了…像这次这样,多好…来…”
若霞激动得眼眶湿润血脉贲张。无疑,顾梓奇是爱她的,是把她当宝的。不然,这些年来,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好日子呢?
孩子满四个月的那天,顾梓奇接到老家电话,中风导致半身不遂无法言语十多年的母亲因并发症导致心肾衰竭匆匆离世。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顾梓奇还是被这悲恸击得面色惨白,手足颤抖,说不出话来。
顾梓奇的老爷车又刚好罢工,顾梓奇急慌慌地在单位里跑出跑进找局长找主任,办理请假央求借车,要立马奔丧。若霞也没闲着,脚不停歇地到处找会开车的平时跟顾梓奇关系不错的同事,求他们能陪着顾梓奇跑这趟意义不寻常的长途。还好,最后是单位出面妥善安排了顾梓奇回家奔丧的事宜。
一周后,蓬头垢面神情疲惫眼窝深陷的顾梓奇回来了。晚上,他孩子般伏在若霞的胸口哀伤地说:“我很难过,我一直想着等我赚了钱,就找最好的医生给我妈医病,没想到…”
若霞轻轻拍着顾梓奇的背安慰他:“妈妈的在天之灵一定知道你的孝心,她会很欣慰的,妈妈受了十多年不能走路不会说话的罪,现在去了,对她来说,应该是个解脱,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为我们祈福,保佑她的子子孙孙平安健康。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能让妈妈担心。”
顾梓奇紧紧地抱着若霞说:“嗯,我们都要好好的,你和伟伟一定要好好的,你们是我最温馨的依靠,更是我努力的动力,我会好好的,等将来,我还要让你们母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滴水成冰的冬天,家里水管冻爆,全自动洗衣机无法使用,若霞只有拿着刷子在地上一点一点刷洗顾梓奇沾满了油污的外套,双手冻得通红,皮鞋也被水打湿了。顾梓奇回家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拉着若霞到百货公司,逼着若霞买台双缸洗衣机。若霞埋怨说:“现在家里经济不宽裕,等开春气候转暖,洗衣机就可正常使用了,又买洗衣机多浪费呀。”
他搂着若霞的肩说:“再没钱也不能把你冻病了,你听着,天气冷,咱们就不在家做饭,上馆子去,洗衣机冻坏了,我们再买一台,你放心,家用的正常开销是拉不垮我的。”
若霞沉醉在幸福中还没醒来,顾梓奇又说:“刚好这两天结了笔款,今天一并买个大电视放在客厅里,把客厅里的小电视搬到卧室,以后我们就可以躺在暖和和的床上看电视,再不用在客厅里捱冷受冻了。”
若霞乐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县城过年都兴打麻将,若霞不太会打,心又痒得不行,顾梓奇慷慨地对她说:“你放心去打,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顾梓奇从不失言。次次是若霞输钱输得心疼手软,最后决绝地给自己立下规矩:今生今世再不碰麻将!
若霞爱吃顾梓厅老家的火腿,顾梓奇年年春节都要特地买六七只火腿拉回荣巴,让若霞吃个够。
若霞学小导游臭美,买了个睫毛夹,一有空就折腾她那两排极其普通的睫毛。一天,突然被顾梓奇撞见她正在夹睫毛,顾梓奇神色慌张地大喊:“你,你,你在干嘛,赶紧放下,夹到嘴皮怎么办?”他居然急得把眼皮说成了嘴皮,惹得若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顾梓奇也反应过来自己口误,也跟着笑得不行。
夫妻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若霞总算止住笑拿着睫毛夹摆弄说:“不会的,这东西安全得很,不可能夹到眼皮的,不信你看。”
顾梓奇嗔了她一眼,极严肃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不准再用了,赶紧扔了,我如果再发现你用,我就把它扔了。”
若霞无奈地嘟着嘴言不由衷地说:“我吧,我今后不用了。”然后,顾梓奇不在家时,她就偷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