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导一个月有三星期在地州出差,从一个城市赶往另一个城市,提起行李说走就走是美导的常态。月末最后一星期,美导必须回公司开会和培训。美导一齐聚公司,公司立马人头攒动热闹喧嚣,比市中心最大的声名远扬的农贸市场还要拥挤嘈杂。
应了若霞要照顾小孩不能出差太远战线太长的要求,刘总网开一面,把若霞分在春都及春都周边县份组。当然,这个组依然要出差,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春都市区,每天都可以回家,即便到县城出差也不算远,周末就回家了。
若霞信心满满如获至宝地抱回大撂大撂的品牌说明书和美容书籍,破釜沉舟目标明确,要在最短时间内晋升为品牌经理。因为美导一个月才八佰元工资,出差跑店车票实报实销,没一分补助,这个收入对于自己的现实来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开弓没有回头箭,拼了!
不到一个月,若霞就被惨烈的现实震惊了雷翻了。她所在的小组有五个同事,和她一样,都是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虽然颜值一般,却都打扮得有形有款漏水不漏,和从事的工作高度契合,一眼看上去,十分舒服。可是相处后,若霞才惊恐地发现,这五个同事青一色的人品恶劣心肠歹毒自私嫉妒愚昧低档,简直堪称妖魔鬼怪豺狼虎豹。
若霞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敢相信,在省会春都的高档写字楼里上班的人,竟是这样一些人!可她们哪里是人,她们分明就是盘丝洞里的妖精。天呐!这叫她如何想得开,叫她如何去理解?
不信你看!
第一个朝着洪若霞扎刀放炮的组员叫黄玉娥,条子脸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皮肤又白又亮的黄玉娥冷森森地盯着若霞恶狠狠地说:“专业知识不过硬,就别跟着我下店!我可是有言在先,否则到时别怪我不客气!”那神情那口气,好像若霞根本不是新来加盟的同事,而是相见分外眼红的杀父仇人。
三十出头的黄玉娥就是个初中生,二十岁不到就和进城务工的男人到春都打工,在一家美容院从学徒做起,成为了一名美容师。由于皮肤白嫩,又吃苦耐劳,客户很满意她,化妆品自然销售得不错。渐渐地,她觉得美容院工作时间太长,提高收入又太难。一年前跳槽到缤纷化妆品公司。
若霞没吭气,长相极不在线的郑丽苹喷着浓浓的烟味毫不客气地出手了,她乜着眼对若霞说:“我们组可不养闲人,要想在我们组里混下去,打铁得靠本身硬!”若霞看着她凶残恶劣的表情,想起了丑人多作怪。
奔四的下岗女工郑丽苹也是个初中生,托熟人关系,在公司已经呆了五六年了。这个老江湖抽烟说脏话溜须拍马不学无术。但她能说会道巧言令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质极大地弥补了她专业知识困乏的短板,在公司呆得很稳。
看着若霞还是没说话,其他几个员工顺势附合着煽风点火,眼神刀样齐刷刷地刺着若霞,嘴里弹片横飞赶尽杀绝。
“就是,全公司员工哪个不想进我们组,哪个喜欢天天去老远八远的州县出差?”
“可不是,东花因为坐车晕车,一直想进我们组,刘总根本不同意。”
“别想着自己神通广大能进我们组,能呆得下去才算真本事。”
……
“你们瞎操心什么?洪若霞要在公司学半个月的专业知识才能跟着你们下店的,至于她学得怎么样,到底行不行,到店里一看不就清楚了嘛。”主管朱润喜满脸堆笑地说,口气却是兴灾乐祸来者不善的。
这就是洪若霞进组第一天的会议实况。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炸弹一般的话,看着她们毒箭利刃样射向她的眼神,扭曲狞狰的表情…若霞产生了错觉,她觉得自己掉进了电影电视里的原始部落,眼前这几个尚未得到文明教化的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正磨刀霍霍准备把她分食了。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呐!跟着这样的一些组员,怎么共事,怎么提升发展?她痛苦得闭上了眼睛,真想立马走人。却转念又想,我怎么能走呢?第一次见面,她们就这么残酷无情地碾压挤兑自己,不就是摆明了要赶自己走吗?自己要是现在走了,她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坚决不能走,坚决跟你们干到底!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
化愤怒为力量,若霞两耳不闻身边事,争分夺秒一丝不苟专心攻读专业书,从早到晚,上班学,下班学,去图书馆借书学,到书店买书学,夜以继日努力发奋。
可笑的是,她的勤奋拼搏努力上进不但未让她融入小组,反而招致近乎全公司美导的冷漠敌意和抵毁打压。
公司美导中,百分之五是大学文凭,她们都是因为热爱化妆品行业而进的公司,她们基本独来独往,跟谁都不走近。
百分之十五的美导是高中或中专文凭,她们基本是关系户。她们本想在春都找个稳定又体面的工作,无奈天不遂人愿,只有退而求其次做了美导。她们表情淡然,话不多,见谁都像没看见一般。
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是初中文凭,她们才是美导的主力军。这群人先前散布在全省各地大大小小美容院,是能说会道左右逢源业绩领先的美容师。干了两三年后,她们觉得美容院庙太小活又累还没自由,根本满足不了她们的经济需求和心理需求,就跳槽到比美容院高一个级别的化妆品公司干美导。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她们昂首阔步走进省城里的妆品公司后,这才发现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太多强中手。放眼望去,哪一个不曾是美容院里的能干人大姐大,所有人的眼神仿佛都在说:谁也别想称王称霸,谁也别想拿捏谁,谁也别想看不起谁…
她们仅有的唯一的优势被瞬间湮没,就像骄傲的鸟儿被剪掉了翅膀,一下子跌到地上变成了爬虫。她们自身的文化基础和知识储备又严重限制了她们进步上升,在近乎走投无路的抓狂中,她们膨胀得快炸的自信和强悍得不容侵犯的自卫一下子就把她们激到另一个极端,成倍甚至是番着翻释放她们天性中的恶劣和歹毒。
对老同事以及有背景的同事,她们面和心不和。对跟自己一样处境的同事,她们打小报告,搬弄是非,诋毁中伤。若霞才进公司十来天,即亲眼看见两个美导在财务室大打出手,揪头发抓脸拳打脚踢,撕扯得不可开交。
“啊,啊,啊…”的惨叫声和“我让你无中生有诬陷人,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的怒骂声把若霞震惊得嘴都合不拢,第一次看见成年女人打架的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新同事,她们恨不得赤裸裸地把别人撵走,既显示她们的能耐又为自己扫清了潜在对手。短短一个月,若霞眼睁睁看着比她先进公司的几个新人,都是和老员工下店不到一周就走掉了。其中一个叫刘丽的女孩跟的正是黄玉娥,刘丽走时,拉着若霞的手咬牙切齿泪水横飞地说:“这只变态老鹅太可恶了,她居然跟美容院的老板娘说我什么都不会,连产品都常常讲错,真正是血口喷人,我在老家做美容师时,客户都夸我手法好,点穴准,都接受我推荐的产品…”
她们损人利己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毒招很快让公司用人机制陷入恶性循环,新员工充实不进来,混成老资格的她们水平不见提升,业绩自然平平。
刘总每次开会都极不满地训斥;“我要的业绩目标呢,怎么还是这水平?上个月的销售业绩离我定的目标还差着十三万,怎么就是提不上去呢?这两年来,每个月的业绩都没达到预定目标,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再努把力?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如果我们的业绩总是提升不上去,很快就会被其它公司赶超,到那时再想着要抢回市场,想都不要想了!”
若霞要在这样恶劣的人文环境里扎下根还要冒出头,可想而知得有多艰难。听听她们在背地是怎样污蔑诋毁她的:
“瞧瞧这个洪若霞,成天抱着书看个没完没了,动不动就向厂里派来的老师请教这请教那。搞得她才是真正的资深专业美导一样。
“光看书有什么用,做销售又不是当书呆子,能把产品卖出去才叫真本事!”
“都是她,就她知道看书,刘总居然让我们向她学习,我们一天到晚出差下店,累得半死不说,还要求我们看书学习,真是的!”
“哼,她以为做销售就是照本宣科,太嫩了,走着瞧吧!”
……
说若霞没有受到干扰和伤害是假的,可她能怎么办?只有更加发狠地去学习,假装从没听到过这些打击和中伤。有时心被戳得滴血,她也一副没有心思更没有精力去感受和揣测恶人的眼光以及评价的样子,面不改色地像天鹅样高昂着头颅在知识的海洋里心醉神迷地畅游,反倒把鸡零狗碎满嘴八卦拉邦结派的美导们应衬得无知浅薄下里巴人。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散发着浓郁知识气味的若霞终于成功吸引来了两位知音,一位是广州星光公司驻缤纷公司的余春梅,另一位是广州美达公司驻缤纷公司的叶丽娟。
余春梅说:“洪若霞,你是我见过的最用心钻研专业的美导,其实我们厂家多么希望省级代理商的美导个个都是业务好手,那样我们就不用一年四季在省份上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