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像一张铁灰色的画布,被浓墨重彩地泼上了各种形状的颜色。
闻九天很小的时候来过桐美,当时他的外公闻愚白还是这里的名誉院长。
这条街继续向前,店铺渐渐没了。两侧的墙壁上是一幅幅裱起来挂上去的画,它们的作者都是桐美的学生或老师。
“你在这里写生?”街的尽头,闻九天在一个空着的画框前停下。
这是这条街上的最后一个画框。从它的尺寸来看,它曾经是为一幅巨制准备的。
“嗯。”画框前站着一个认真女孩。她抱着写生本,略带虔诚地点点头,“傅岹然老师说,这幅空着的画框是激励每一个后来者,都有可能在这面墙上留下自己的一笔。”
“傅岹然不是桐美的。”闻九天说。
他一脚支着地,目光在写生的女孩和墙壁上空着的画框间来回打量。
美化历史也许出于好意,但终究是一种罪恶。
闻九天把自行车在旁边停好。他走到画框中间的地方,微仰着头,若有所思。
这个画框不是从一开始就空着的。
“你是模特吗?”旁边的女孩略带惊叹地把闻九天从头打量到脚,有些按捺不住手中的铅笔。
闻九天笑了,这让他平时更加扎眼。他目光仍落在画框中间的位置,轻轻摇了下头,“不是。”
“我从不当模特。”
“哦”女孩觉得闻九天有些怪怪的,抱着写生本默默挪远了一步。
“那什么,祝你成功。”闻九天揪着毛线帽的边缘往下拽了下。他重新跨上自行车,“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女孩闻言却怔了下。她抬起头时眼神受惊且空洞,半晌才小声道,“其实我连续两年都没考上桐美。”
这在美术生中并不罕见,知名美院里多的是复读好几年才考上的人。
闻九天却没有再鼓励这个女孩。他想了想,耸了下肩,“考不上也可以干别的嘛。”
女孩神色失落,“我从小就学画画,立志要当一个画家,很难想象另一种人生了。”
天光阴成和这条街同一色调的金属灰,世界却显得很白净。闻九天静静听着,这条街在他眼中寂然了不少。
“我从小就学跳舞,后来腿受伤了就不能跳了。而且,”闻九天抿了下唇心,面无表情地停顿片刻。
女孩有些困惑地看着闻九天。
“其实很多画家都是被包装营销后捧出来的,并不是真的才华横溢。”闻九天看着这个女孩,轻微动了下眉,“什么艺不艺术的,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在同一根绳子上互相捧场。”
“他们不会告诉外人这些,因为说了就没办法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