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治家上输了锦娘一程,总要在别的方面找回场子来,这会子见锦娘仍没动静,便道:“弟妹今儿可像个闷葫芦,不似平日里的活泼,不会被刘妃娘娘夸得找不着北了吧。”
锦娘淡然一笑,从容地走了出来,对刘妃娘娘和一众的长辈们行了一礼道:“锦娘技拙,怕众位长辈姐妹们笑话,不过,既是姐妹们都来给老太太凑趣,锦娘自是不能落下了,只是一会子锦娘弹得不好,请大家千万不要笑话锦娘才是。”
说着!缓缓走到瑶琴前,手指轻抚琴弦,大家都屏了气息去,却见她半点音符也没弹出,不由便都掩了嘴笑,上官枚眼里便露出一丝得意来。
锦娘不过是觉得这方古琴妙得很,虽说比不得著名的焦尾琴,但古色古香,音色也圆润清凌,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引得别人异样的眼光,她也不慌,指尖轻扬,红唇微张,琤琮的琴声响起的同时,锦娘清越的歌喉也伴着琴声起扬。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歌声婉转,琴声悠扬,最是那曲子,如歌似泣,悲切缠绵,竟似在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时,整个厅里人声静默,人们都被带入歌声中,听得如痴如醉,锦娘音歇了半晌,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想不到,世嫂琴技如此高超,歌声也有如天簌,真让青煜大开眼界啊。”旁人还未说话,冷青煜潇洒地走入堂中,对锦娘深深一揖道。
锦娘浅笑着回了一礼,道:“世子廖赞了。”便从容地回到了王妃身边。
冷青煜先前是被这里热闹的琴声吸引过来的,不过是少年心性过来凑个热闹,进门第一眼还真没见着锦娘,屋里莺莺燕燕太多,漂亮娇美得让他看花了眼,锦娘太过普通,他哪里注意得到,只在最后,别人都表演完了时,他才看到王妃身边的锦娘。
上回在城东铺子里他可是吃过她的亏的,老早就相中的人才被她抢了个先,后来又被她设计陪了三老爷那老混球一个下午,心里正是郁闷着呢,如今再一看到锦娘,就巴不得她能出了丑就好,没想到……那一曲琴歌让他听得迷失了心魂,音落之时,才被掌声惊醒,带着欣赏的目光,他便第一个过来道贺。
见锦娘不过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又离开了,冷青煜心里又有些不豫,正好自己娘亲裕亲王妃就坐在简亲王妃身边,他促狭地笑笑,走了过去,也不说行礼,歪扒着自己娘亲的肩膀,斜眼看着锦娘道:“呀,娘亲,你若给儿子找媳妇,就找世嫂这样的女子吧,儿子心中实是欢喜得紧。”
第八十六章
这话太过无礼大胆,锦娘听了不由心火直冒,瞟眼看冷青煜,却见他眼里一簇促狭的笑意,不由立即醒悟,这厮是故意让她难堪的。
才那一曲琴歌已经惹得不少人生妒,若是再当着众人的面与这厮理论,怕是让人拿作把柄来攻讦自己,有王妃和刘妃娘娘在呢,不如装傻保持沉默,作个乖巧听话的媳妇就好,自会有人替自己出头。
冷青煜本是翩翩佳少年,身材修长笔挺,相貌俊秀飘逸,又是皇亲贵胄,更兼还未定亲,正是厅里不少太太夫人眼里最佳的女婿人选,更是不少姑娘小姐心里的如意郎君,他此言一出,顿时如炸开的锅一般,原本就因锦娘的琴歌而嫉妒的女子们这会子是更加妒恨锦娘了。
最受不了的自然是裕亲王妃,她嗔了自家宝贝儿子一眼,骂道:“你又说什么混帐话来,侄媳可是你王婶心里的宝贝,由得你胡说八道的么?再说了,这厅里才貌双全的好女子多了去了,自有你喜欢的讨给你做老婆呢。”
言下之意,厅里随便挑一个也比锦娘好,儿子眼光也太差了些。
王妃听了便冷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刘妃娘娘倒是先说了,“菊清,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试问大锦朝里又有几个能有锦娘之才?且不说那治家之方如何的精妙,就方才那一曲琴歌,你我又何曾听见过,新鲜得很呢,怕是她自己所作吧,厅内女子,能弹能歌者不在少数,又有谁对如她一般,自词自曲自弹自唱?你想要找这样的好媳妇还真是难,怪不得小煜年纪不小了还没定亲,这孩子眼光不错呢。”
刘妃娘娘位份尊贵,在宫里也是四妃之首,又得皇上荣宠数十年不衰,自然也是个有手段的人物,此话说得裕亲王妃哑口无言,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反驳,只好斜了眼去瞪冷青煜。
冷青煜很无辜地耸耸肩,正要说话,自那边厢走出一个女子来,身材阿娜,袅袅亭亭如柳随风,最是一双剪水双瞳,如烟雾蒙胧,含情脉脉地看着冷青煜,“青煜哥哥哥,好久不见!”声音如深谷黄莺,清婉动听。
冷青煜一见却像碰到了鬼一样,身子一闪,躲到了裕亲王妃身后。
那女子见了,美丽的大眼里立即升起一沉水雾,盈盈欲滴。
裕亲王妃一把将冷青煜扯了出来,高兴地对那女子道:“含烟啊,你青煜哥哥好久没见你,有些不好意思呢。”说着两指一错,在冷青煜腰上一拧。
冷青煜疼得嘶了一口气,只好绷着脸对那名含烟的女子说道:“是啊,是啊,好久不见。”一抬眼,便看到锦娘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正看好戏般地看着他,心里不由一火,走近含烟一步道:“含烟妹妹,你会刚才世嫂所弹之曲么?哥哥我可是听得如痴如醉啊。”
那含烟见他肯与自己说话,又亲近了稍许,心中乍喜,却立即被他这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不由狠狠瞪了锦娘一眼,不屑地嘟了嘴说道:“她有什么好的,相貌平平,又是个庶出之女,还早已嫁作人妇,青煜哥哥,你不要被她一首歌曲给蒙骗了,听说孙家夫人最是讨厌她,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可能会弹如此好曲,谁知道是在哪里偷学了来招摇的。”
王妃自听了冷青煜之言时就很是不豫,如今再听含烟如此污蔑锦娘,便更是上火,对那含烟道:“平阳郡主,你怎么知道锦娘的曲子是偷学来的,可是你曾在何处听到过同样的曲子?”
含烟嘴一撇,不屑地说道:“如此艳词艳曲,本郡主哪里听过,没得污了本郡主的耳朵,想王婶那儿媳早已嫁作人妇,却作缠绵诽恻之词,不知她与何人离愁别绪,如此凄切难舍,莫非……原是有私情的么?”
王妃一听大怒,含烟这话太过尖锐,厅中女子方才歌舞之时,大多唱闺中小曲,自然都是描写小女儿情态之词,锦娘此词也并不为过,但含烟如此细究,便是事非,正要回击,刘妃娘娘将她一拉,站起身来对含烟道:“你自说锦娘的是艳词艳曲,你才唱一首《木兰花》中:有多情不似无情苦,只有相思无尽处。试问平阳,那你又是在与谁相思,你的词曲不艳么?”
平阳似乎有些畏惧刘妃娘娘,尤其当刘妃娘娘起身后,高她半个头,昂首逼视她时,她更是心虚害怕,此时,对刘妃娘娘的话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低头不语,只是拿眼斜睨着锦娘。
首祸者冷青煜却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见含烟老实不再说话,他又对裕亲王妃道:“娘,您以后可要小心着些给我找媳妇,没有世嫂那才情的,我可不要啊,不然,就是娶进门了,我也不喜欢。”说着,对锦娘挑了挑眉,那神情暖昧得很,看在一众大家闺秀眼里便似他与锦娘真有何瓜曷一般。
含烟见了怒气一下又冲了上来,拉着冷青煜的衣袖道:“青煜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竟然与她……光天化日之下,她可是有夫之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