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顿了顿,才道:“芜浣,本君从来不曾毁了你任何所有,造成今日之局者,唯你而已。”
话语落地,上古和天启消失在上古大殿中,景昭看着绝望死寂的天后,心底悲凉到了极致。
不容于三界,被至亲之人所弃,以凡人之躯永无轮回,历尽病痛,十万年不得解脱……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母后而言最重惩罚不过如此,上古神君,这世间最残忍之人,莫过于你。
她扶起天后,朝着朝圣殿外走去,身影孱弱佝偻,失了生机。
后元上古历重启的第一百个年头,征战不休的三界在一日之内迎来了数万年来最匪夷所思的几件大事。
天帝暮光化身石龙永守仙妖边界,凤皇即位天帝……还有执掌仙界六万余载的天后当年在上古界时的旧罪被揭露,受上古真神惩罚,一夕之间神位仙脉尽丧,永远消失在三界。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变成了何种模样,只知道,自那日起,这世间有一人被三界众生所弃,非人、非仙,非妖、非魔,永世孤寂。
90归来
不知因何缘故,清池宫外守护了六万年之久的仙障竟然在凤染登帝的那一日骤然消失,常年四季如春的清池宫也在那日夜晚降下了一场漫天大雪。
天启和上古自天宫回来时,恰好看到阿启抱着圆滚滚的碧波十分应景的裹着雪白小裘蹲在大殿檐下,整个缩成了一球状,一人一鸟只露出四只黑漆漆的眼珠子口无遮拦的点评被冻成了冰棍的仙鱼,琢磨着哪只够肥口感鲜嫩,好宰杀。长阙抱着温热的茶盅站在一旁,苦哈哈的看着这两个把华净池当成了杀生地的小崽子,悲愤无言。
“怎么不把冰池给化开?”天启落在华净池边,望着一池在冰渣子里打着哆嗦的仙鱼,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小神君不让,说是这群仙鱼平时机灵着,现在才好打捞。”长阙沉声控诉阿启的罪状,嘴皮子停都不停一下。
看着出现在华净池旁的两人,阿启欢呼一声,立马丢了碧波朝上古跑来,碧波咋咋呼呼飞到半空,不停扑腾翅膀。
上古一把接住阿启,笑着道:“你倒是个吃货!”
阿启仰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脆声道:“娘亲,长阙说凤染当天帝了,拿她就是仙界最大的官了!”
上古点头,见阿启眼珠子直转,道:“凤染当天帝,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她做了天帝,等我长大了就可以随便在仙界找媳妇儿了。”阿启理直气壮直哼哼。
上古脸色僵了僵,朝天启剐了一眼,天启也觉得颇为丢脸,咳嗽了一声别过了头,他可不愿意承认是他这百年家教失败。
上古转过眼,看着阿启郑重其事道:“甭急,儿子,等你成年礼的时候,娘亲把四海八荒的闺女都给你弄到朝圣殿,让你选个够。”
阿启一听乐了,响亮一声,在上古脸上‘吧唧’一口,弯着眼道:“娘亲,你真好。”说完才摇头晃脑道:“朝圣殿,那是哪里……”
“是上古界,半月后,娘亲带你回家。”上古突然降低了声,缓缓垂眉:“那里已经被这个世间遗忘六万年了啊……”
她把阿启递给天启,顾自沉默着朝清池宫而去。
一袭玄衣,背影清瘦,竟显得格外沉寂苍凉。
天启抱着阿启,久久未能回过眼,半响之后,才突然抵着阿启的额头,轻轻一笑,眉眼魅惑深沉。
“臭小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如果上古已经放弃了后池对清穆的感情,那这之后,没有谁会比他更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不是吗?更何况,这满界神佛,有谁比他更有资格立于上古身旁?
白玦弃之敝屣的,他天启可是一直都当宝贝疙瘩含着捧着。
后殿卧室里,上古屏退侍婢,走进内室,随手布下仙障,脸色渐渐变白,眉皱了起来。
她掀开衣袍,胸前的剑伤触目惊心,鲜血早已凝固,她沉下眼,换下玄色的衣袍,不管不顾伤口,随意披了件内袍在身上,随后坐在软榻上。
若不是剔除芜浣仙骨再次动用了本源之力,也不必这么着急赶回清池宫,生怕天启看出了端倪来。
苍穹之境的桃林中,古帝剑自白玦胸前刺过时,竟毫无自觉的插进了自己胸前,上古垂下头,眼缓缓缩紧,半响后终是闭上眼,轻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白玦,我们两不相欠了。
上古欲归上古界的消息被天启着人送到了天宫。半月后,凤染从一堆琐事中划拉点时间奔赴清池宫,正好瞧见阿启叉着腰在大殿里挑拣着一堆子宝物往乾坤袋里放,上古黑着脸站在一边,眉拧着,凤染想着若不是上古真是对阿启宠得紧,没准会把这丢脸的小子扔在清池宫自生自灭得了。
老子娘亲都是响当当的真神,偏生生下的小崽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凤染出现的时候上古有些讶异,随即朝斜靠在柱石上的天启看了一眼才回眼朝一身帝袍的凤染瞧来。
挽袖上金凤展翅,眉间帝王之姿灼灼,倒是没负了这幅铿锵容颜,忆起当年在清池宫陪她插诨打科的流氓女神君凤染,上古心生感慨,眼眯起,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