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风一听,点点头,“那我做好饭叫你。”
说完,又沉浸于手上的案板工作,全然没有手忙脚乱的样子。
殷以乔看了看,心里居然升起丝丝失落。
他好像本能的希望律风笨手笨脚,方便他推开厨房门,理所当然的主导一切。
然而,律风不需要他主导。
说好了会做菜,那就是真的准备过。
只剩殷以乔怀着困惑出了门,百思不得其解,律风哪儿来的充分地练习做饭这项技能。
在殷以乔印象里,他应该只会点外卖或者吃速成食品才对。
周末,留下的工作室没有负责接线的前台,变得冷冷清清。
殷以乔进来就往办公室走,只想发送了资料,赶紧回去看着律风。
虽然殷以乔长时间不在,但是他雇佣的前台兼职秘书,一直兢兢业业负责工作室的日常事务。
他打开门,就见到没能处理的信件堆积在桌上。
殷以乔瞟了一眼,打开电脑,在系统的启动等待之中,随手翻了翻那堆整齐的信。
银行的、合作建筑公司的、乱七八糟没印象的材料商的,还有……
来自菲律宾的。
那封信件带着久远的日戳,应当在这张办公桌上放了很长时间。
可殷以乔记得这封信的一撇一捺,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手将它放在一边,开始给爷爷整理《同舟》。
经过他和律风的再次修改,《同舟》已经成为了桐乡茶文化品鉴中心。
它带着茶叶般清新色泽,依山而立。
远远看去,更像是茶海中纵横航行的商船,承载着中国茶文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整理模型,发送邮件,要不了半小时。
殷以乔给爷爷编写了短暂的消息,正打算回家,又是一通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资料有问题吗?”殷以乔问。
“不,我还没有去收信。”殷知礼的目光依旧慈祥,“只不过还没到上课时间,想再跟你聊一聊。”
英国与中国的时差,令爷孙俩的对话总是隔着早晨与下午。
殷知礼坐在英国独立建筑学院宽敞的庭院椅上,背景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天空。
他说:“独立建筑学院换了校长,是我一直以来的老朋友约翰。在你还没有进入C。E帮忙的时候,他已经是C。E建筑事务所的优秀建筑师了。”
殷以乔难得能够听到爷爷怀旧,他勾起笑意,恭喜道:“那么,你们肯定有许多畅聊的美好记忆。”
“是的。”殷知礼笑出皱纹,“他环游世界,见多识广,设计风格有了很大的变化。前些年,他在埃及设计国际机场终于落成,跟我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特地说想要把C。E的陈列室,重新装修,弥补曾经代表作没有大型公共建筑的遗憾。”
C。E建筑事务所的陈列室,早就变为了英国著名建筑师博物馆。
那些愿意在C。E留下痕迹,愿意将自己的作品模型、照片放在陈列室展览的建筑师,总是热衷于翻新展区,正如更新自己对外展示的履历。
殷以乔略有所感,果然,爷爷视线慈祥的问道:“连离开C。E快三十年的约翰,都要重新布置展区了。以乔,你呢?”
殷以乔即使离开C。E多年,在殷知礼的心里,依旧是值得骄傲的孩子。
他在祖国大陆上,留下了温柔的越江广场,深邃的南海灯塔,还有和律风一起设计的《山水桐乡》。
这么多令人惊讶的建筑,一反“殷以乔”标签下的锐利冷漠,充满了语言无法描述的缱绻绮丽。
殷知礼为他的突破和改变感到欣慰,也在老友快乐说及C。E陈列室的时候,想起了殷以乔留下的空白。
“约翰认识许多建筑师、建筑爱好者,他们热衷去看C。E陈列室的展区。然而,他们每每走到你的展区,都觉得你展示的代表作品,已经完全无法代表现在的你。”
他的声音悠然感慨,“他说,你在自己位于中心位置的展台留下了空白,是因为你把最好的作品留在了祖国大地。”
“所以他更加好奇,究竟哪一个建筑,才是你最为满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