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皓天,萧振风的精神更足了。
“皓天,我们揍人去!”
“揍谁?”
“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欺侮了依云的学生。”
“哈!”高皓天望着坐在沙发里生闷气的依云。“这笔帐似乎很复杂,这女人干吗要欺侮那学生?”
“因为她是那学生爸爸的太太。”萧振风抢着回答:“但是,那学生的爸爸是她妈妈的丈夫,并不是她的真爸爸,所以这太太也不是她的真妈妈。”
“啊呀!”高皓天直翻白眼。“什么爸爸的太太?妈妈的丈夫?你越说我是越糊涂了!”
萧依云听哥哥这样一阵乱七八糟的解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振风抚掌大乐:“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哪!咱们家的三小姐居然笑了!还是皓天有办法,你一进来她就笑了。你没看到她刚刚那股愁眉苦脸的样子,好象天都塌下来了!教书!别人教书为了赚钱,她教书呀,贴了大衣还受气!”
高皓天更加弄不清楚了,急得直抓头,说:“喂喂,你们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刚刚是什么妈妈的丈夫,爸爸的太太,现在又是什么大衣?能不能说说明白?”萧依云从沙发里跳了起来,一笑说:“算了,算了,高皓天,你要是听大哥的,你听一辈子也弄不清楚!算了,我们不谈这件事了!反正,我得到一个感想:人类是生来不平等的!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东西。而且,上帝并没有安排好这世上的每一条生命。所以,像我们这样幸福的人,应该知足了!”
“哦!”高皓天张大眼睛。“好象是一篇哲学家的演讲词呢!什么时候黄毛丫头也有这么多大道理?”
“别再叫我黄毛丫头,”萧依云有些伤感的说:“今天我觉得沉重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
“哦!”高皓天锁起眉头,深深的望着萧依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太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拍拍手,她轻快的叫:“喂喂!孩子们!都来帮帮忙,阿香一个人弄不了!我们今晚吃沙茶火锅!依云,别再烦了!包你一顿火锅吃下去,什么气都没有了!”
“火锅?”萧振风首先大叫起来。“好极了!吃火锅不能没酒,妈,开一瓶拿破仑好吗?”
“喝酒是可以,”萧太太笑着说:“不许喝醉!”
“我是千杯不醉的人!”萧振风吹着牛,一面忙着搬火锅,放碗筷。“人生最乐的事,是冬天的晚上,围着炉火,喝一点酒,带一点薄醉,然后,二三知己,作竟夜之谈!”
“人生最不乐的事呢?”萧依云出神的说:“是冬天的晚上,冷雨敲窗,饥肠辘辘,风似金刀被似铁。那时候,才是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呢!”
“啊呀!小妹!”萧振风抗议的喊:“假若教几天书,就把你弄得这样多愁善感和神经兮兮的话,你打明天起,就不许去教书了!”
“反正我这个老师也当不长!”依云说,竭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也忙着拿碟子,打鸡蛋,分配沙茶酱。“我已经决定了,代完这一个月课,我决不再当老师。”“为什么?”高皓天问,开了酒瓶,斟满了每个人的杯子。
“我知道,”萧成荫望着女儿:“我了解依云,她太容易动感情,太容易陷进别人的烦恼里,她太小了,怎么能去分担全班五十几个学生的烦恼呢?”
“哦,我到现在才弄清楚,”高皓天对依云说:“你在为你的学生烦恼。”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炉火映红了他的面颊,他盯着她说:“别烦了,依云,让我告诉你,生命的本身,就是有苦也有乐的。你不是上帝,你不需要对别的生命负责任。”
“那么,”她迎视着他的目光。“谁该对这些生命负责任呢?上帝吗?首先你要告诉我,有没有上帝?”
“好吧,不说上帝吧,”他说:“或者,该负责任的是父母,因为他们创造了生命。”
“假若有这么一个孩子,她的父母创造了她,却无法负责任,因为──他们都死了。”
“那么,”他深思着说:“她必须接受磨难,但是,磨难并不一定都是坏的。所有的钢铁,都是经过烈火千锤百炼才熬出来的!”
萧依云愣住了,她从没有这样想过。凝视着高皓天,她忽然发现他身上有一些崭新的东西,一些深刻的、内心深处的东西,这比他活泼的外表,或是敏捷的口才,更能吸引或打动人。她凝眸沉思,然后,她释然的笑了。整晚的抑郁,在一剎那间被扫开了,举起酒杯,她高兴的说:“我也要喝一点酒!”
“怎么?”萧成荫笑着说:“小丫头不再悲天悯人了?”
“于事无补的,是吗?”依云笑着说:“等我独善其身之后,再去兼善天下吧!”
“你还要不要我揍人呢?”萧振风问。
“假若那是炼钢的炉火,似乎没有熄灭它的理由。”依云说,又咬着嘴唇沉思了片刻。“但是,如果她生来不是钢铁的材料,这炉火就足以把它烧成灰烬了。”她举杯对着空中说:“让我们祝福俞碧菡吧!祝她经得起煎熬!”
“俞碧菡?”高皓天愣了愣:“她是谁?”
“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