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云桃所营造的神女威严下,现场百姓皆依序站定,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长队。
众人眼眸之中,尚余几分方才目睹奇景的激动,可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的热切期盼。
每个人都自觉地按照家中人口数量,领取着相应份量的物资,队伍缓缓移动,没有人插队,也没有人争抢,只有低声的交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物资逐渐被瓜分完毕。
程云桃自破庙中款步而出,身姿轻盈如蝶,日光毫无吝啬地倾洒而下,将她周身尽皆笼罩,恰似为她勾勒出一圈如梦似幻的柔和光晕。
百姓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触及到她的那一刻,心中的敬畏再度翻涌,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齐刷刷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周遭静谧无声,连落针都清晰可闻。
程云桃见状,抬手揭开了脸上那层面纱,面纱滑落的瞬间,清丽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启唇发声,声音清脆如林间流莺,却又带着一股能穿透人心的磅礴力量,悠悠然在人群上方回荡开来。
“乡亲们,我并非什么所谓的神女,只是和你们一样的寻常人罢了。”
百姓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彼此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程云桃目光坚定,环顾四周,接着朗声道:“大家眼前这些物资,皆来自城主府的库房内,沈凛风搜刮民脂民膏,积蓄了大量的资产,既是取之于民,自然也要用之于民。”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神明能从天而降拯救我们,真正救了大家的,是你们自己!”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百姓,“倘若今日,你们没有鼓起勇气,奋起反抗,那么这些被掠夺的物资,又怎能顺利地发放到你们手上?”
“是你们心中对生活的渴望,对不公的愤怒,汇聚成了强大的力量,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暖煦的阳光自庙宇破败的屋顶缝隙间倾洒而下,将程云桃的影子投映在斑驳的墙面上,神像低垂的眼睑与她飞扬的眉梢重叠,在这一刻,神与人的界限悄然模糊。
人群先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静默,随后是嘈嘈切切的交谈声。
而后,身形佝偻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率先扯着沙哑的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呼:“是您救了大家,在我们看来,您就是神女!”
年轻力壮的后生,双目炯炯有神,满脸涨得通红,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大声应和道:“没错,神女降临,救我们于水火!”他的声音犹如洪钟,在人群中激荡回响,其他人纷纷附和。
“神女!神女!”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直冲云霄。
从前面对沈凛风的残暴统治,大家虽心怀不满,却因恐惧而畏缩不前,是程云桃以神女之姿出现后,大家才有了抗争的勇气。
如若真要论的话,也是先有了她这个引导的“因”,才能诞下后来的“果”。虽说她自称凡人,可众人分明亲眼见证她凭空变出物资的奇技,在场众人无不对她心怀感恩与敬重。
程云桃被众人的热情所震撼,待欢呼声稍歇,她接着说道:“眼下城中已经没有了城主来主持事务,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如果大家愿意听我一句话,那么我希望大家可以齐心协力,一起修复城外损坏的道路。”
百姓们纷纷回应:“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们必然做到!更何况这还是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大事。”
“是啊,路修好了,咱们的日子才有盼头!”
“对,听神女的,准没错!”
在程云桃的提议下,百姓们纷纷响应,带着工具陆陆续续从城中赶来,如溪流汇海般聚在城外损毁的道路旁。
铿锵声惊飞了枯枝上的寒鸦,年轻力壮的后生,抡圆了锄头,铆足劲挥下,锄刃凿在复冻的土上,“梆梆“的闷响震得人牙根发酸,凝实裂开的土块被挨个翻松。
老汉们挥动铁锹,将翻起的土块连同散落的枯枝碎石拢作堆,麻利地铲起,堆放到道路两侧指定的位置,尘土扑簌簌落在他们沾满灰败的棉裤上,不在意的拍了拍后,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妇人绾起衣袖,拿着耙子,仔细地耙平土块,将夹杂在其中的小石子、草根等杂物清理出来,为后续的填补工作做准备。
翻松的泥土蒸起淡淡白雾,汉子们吆喝着开始填坑,半大孩童抱着土筐穿梭如鼠,新拌的黏土混着粗砂倾入沟壑,后生们踏上虚土,每踏一次,填土就更加密实一分。
经验丰富的老者们手持耙子,来回走动,枣木耙齿刮出流畅弧线,一边耙,一边观察路面的平整度,还不时地用脚踩一踩,调整路面的高度。
身强体壮的大汉,齐声喊着号子,奋力拉动着沉重的石磙,石磙在路面上缓缓滚动,碾过处腾起细密尘烟。
石磙沉重异常,每拉动一次,都需倾尽全身之力,大汉们肌肉紧绷,青筋犹如蚯蚓般暴起,汗水顺着脸颊、脖颈肆意流淌,浸湿了衣衫。
可眼神却无比坚定,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然。
经这般多次碾压,原本坑洼松软的路面渐渐变得坚实平整,行人踏于其上,步履平稳,再也不见先前那种深陷其中的窘态。
与此同时,道路边缘的加固工作也在井然有序地推进着。
百姓们奔赴附近树林,寻来粗细不一的树枝和坚实的树干,在道路边缘的土壤中挖出浅坑,将树枝和树干埋入,留出一部分露于地面,这些树枝和树干相互交错,化作密齿,牢牢咬住道路边缘。
日头西斜时,往来交接的臂膀织成流动的网,后生接过老者颤巍巍的水罐,妇人替下揉腰的汉子,稚童踮脚为满手血泡的哥哥呵气。
原本坑洼不平、损坏严重的土路,也逐渐变得平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