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想伸手将那支银簪拔下,但碍于颜鸢一直在冷漠地盯着她看,心中骇然,手腕动了动,到底没有抬起来。
颜鸢也不催她,只静静地端起茶盏,做到八仙桌旁的圆杌子上,小口小口地啜饮。
屋内一片安寂,落针可闻。
小杏觉得屋内有冷风,夹了几块松木丢进炭炉,不多时便有火苗的爆裂声传出,春桃的声音夹在其中:“小姐,那个瓶子里装有合欢香酒,是之前姨娘住在北院时孙妈妈交给奴婢的东西,孙妈妈嘱咐奴婢每日伺候姨娘服饮三次,可玉肌养颜,重得丞相老爷的宠爱。”
“姨娘知道这是酒品吗?”
“姨娘知道,奴婢也提醒过姨娘要少用。”
“姨娘是从何处得知此物有益容颜。”
春桃略略思考后道:“是孙妈妈告诉奴婢,奴婢才同姨娘讲。”
竟然是孙妈妈传出的此事。
颜鸢不再问话,她默了默,觉得春桃的话中有纰漏,却又觉得她不像说谎。
孙妈妈是在王氏身边伺候的老人,一心向着王氏,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仰仗这王氏的鼻息存活,怎会将争宠之道好心地告诉她小娘。
这其中定是王氏的授意。
一想到最近那个对她时而冷淡时而关怀的大夫人,颜鸢不禁蹙起眉头,好像从某一天开始,王氏对她的态度便这样奇怪,像她身上有什么稀奇的宝贝一样,想要虚假地蒙骗走。
可是颜鸢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值得王氏这么惦记了。
直觉告诉她,小娘的死和王氏脱不了关系,光合欢香酒这一点便足以证明。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一并说了吧。”颜鸢拢了拢衣袖,忽然觉得炉中的木炭烧得还是不旺:“我不会将你讲出来的事情说出去的。”
“确实还有一事。”春桃抿了抿唇角,道:“姨娘诊出时疫那次,郎中进府后本欲直接赶往北院,却被门房的人带去蓬韵斋,貌似是去见大夫人,但奴婢一直躲在蓬韵斋外的灌木中,具体的谈话内容,奴婢并不知道?”
颜鸢已快忘记那位年轻郎中的样貌,春桃甫一提,颜鸢最先想到的只有那夜的惊恐与担忧。
她又想到于必后面来看诊时那恨铁不成钢的责斥,突然发现这一切有迹可循。
那日,年轻郎中是由丞相府去请,且迟迟未至北院,随后看诊,言语斟酌小心,只道是自己医术不精,可能是时疫,接着北院便是一片兵荒马乱,她更无暇回想这些异样。
颜鸢懊恼地扶额,深觉自己太过单纯,以至于这样明面上的算计都没看清。
王氏的城府,她还是低估了。
“我知道了,你起来罢。”阖眸许久,颜鸢才藏住眼底的戾气,她看了看那柄插在春桃发髻中的银簪,道:“这簪子就赠你了,上面的南珠乃邻朝稀物,你自收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