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去了建章殿,原以为启儿慌乱之下会躲起来,却没想到一进去便看见他坐在正殿上,显然在等她。
窦漪房怕吓着他,看了眼大殿,先是轻柔地询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呢?”
“儿臣劝皇祖母去休息了。”
刘启跪坐在那儿,并没有窦漪房想象的慌张和害怕,他甚至还有闲心喝茶。
“启儿,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杀了刘贤,他的父王刘濞一定不会放过我。”
刘启喝了杯茶水,抬头直视皇后:“我不在乎刘濞会怎么报复我,之所以跑来皇祖母这里,只是不想再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关起来,随便扔给刘濞让他出气。”
“启儿,你怎么能这样想父皇和母后呢?”窦漪房有些受伤地看着她的孩子,却被他眼中的讽刺刺伤了心。
“不是我要这样想,而是父皇和母后就是这样做的。”
有些话,刘启憋在心中已经许久了。他原本并不想再说出口,可是……
捏了捏袖中的香囊,他还是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解说了出来:
“当初刘武明明是伺候他的玉儿不尽心,导致他意外落水。其他人疑心我都可以,可你是我的母后,为什么你甚至不肯调查就认定我是一个残忍到会想孩童动手的恶人?”
“难道你的孩子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窦漪房连忙说道:“都是母后不好,母后从前冤枉了你,母后和你道歉。”
刘启却没理会她的道歉,只是将始终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父皇也是如此,刘贤随口的污蔑,就可以让他将我关在暴室。刘贤说得没错,我算什么太子呢?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阶下囚。”
“你父皇,也有他的不得已啊。”
刘启却已经听不进这些话,他只是执拗地看着窦漪房:“这次的事情,父皇和母后调查清楚了吗?”
“这……”
窦漪房知道,只要她说上几句谎话,告诉启儿父皇已经查明原委,已经知道他是清白的,启儿就会跟她走。
可是看着刘启明亮的眼睛,她还是下意识地别过了头:“你父皇他,最近忙于朝政。”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刘启站起身,理好自己的衣服,率先走了出去。窦漪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里却很是难过。看着启儿的背影,只觉得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已成天堑。
窦漪房回到椒房殿,刘恒已经等在那里。他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了窦漪房。
听着刘贤已经糟蹋了十几个宫女,窦漪房还有什么不明白。那天的事必定是已经通人事的刘贤起的头。
除了玷污宫女,他背后还做了许多事。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宫里短短几月,犯下的罪行早已罄竹难书。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皆有些惭愧。
“没有考察孩子的品行便将他放到太子身边,何尝不是咱们做父母的失职。”
刘恒已经做好和刘濞开战的准备,他知道如今的大汉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可让他眼看自己的孩子被冤死,不论是作为皇帝还是父亲他都无法忍受。
“可若是开战,一定会导致生灵涂炭啊!”窦漪房下意识地握住刘恒的手,劝他三思。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要让刘启已命相搏。
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民为贵,君为轻。这话她不仅始终贯彻在自己身上,也同样将她贯彻在儿子身上。